捌
冉敏道:“干妈。”
化妆师当然对聚星老总的脸不陌生,只是时间紧迫,不能拖延,只好努力去做空气,一边给冉敏画眉毛,一边在心中一遍遍自我暗示:我不在这我不在这我不在这,连总不是连总连总是剧务是助理是场务。
连羲和身着简单的衬衫长裤,拍拍他的肩膀,在旁边坐下,说:“干妈以为你还在睡,先去了酒店,没想到我们敏敏这么早就要过来化妆,怪不得会那么累。不过,年轻人吃点儿苦头也没有坏处,我看网络上你的照片,很不错的,又英俊又大气,很有帝王的气度,等拍完,干妈一定一集不落地去看。”
冉敏让化妆师摆弄角度,阖着眼睛,没看干妈,说:“嗯。”
化妆师手一抖,勾出一道杂乱痕迹,连忙补救,心想,这小少爷和连总说话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连总blabla一大堆,他眼都不眨一下,看来人们说连总几乎把冉敏宠上天并非空xue来风,有个这么厉害的干妈可真好啊,想拍啥戏都拿得到资源,怪不得冷嘲热讽的八卦贴那么多,搁谁谁不眼红?有大腿抱可真好……嗳我在想什么!眉毛眉毛眉毛!又画出去了啦!专心专心专心!
连羲和不以为忤,温声道:“其实干妈早想过来,只是工作太忙,一直挤不出时间,昨晚你和干妈说累,干妈心疼得不得了,就把工作放在一边连夜赶过来了。干妈打算在这边陪你几天再回去,嗯?”
化妆师:我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冉敏脸色稍霁,睁开眼看干妈一眼,心情复杂,明知道干妈又在敷衍他,可干妈把话说得太可怜,让他没办法无动于衷,何况又当着外人的面,不能不给干妈留面子,只好道:“谢谢干妈。”
连羲和知道敏敏心里不高兴,可现在在剧组的化妆室,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不能说太不恰当的话,有点儿无奈,和过来问好的演员们敷衍几句,又去问冉敏:“吃过早饭没有?”
冉敏道:“吃过了。”
连羲和:“吃什么了?”
冉敏只好道:“面包和牛nai。”
连羲和就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去买点有营养的早点过来。
化妆师内心:原来连总这么细心么?怪不得原来身边有那么多小鲜rou来来往往……连乔安都在公众场合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示爱……好可惜啊他们为啥分手啊?真的是因为冉敏不喜欢乔安做自己“干爸”吗?连总在男朋友和干儿子之间选择了儿子?以今天她亲眼所见倒也不是不可能……
片场人越来越多,导演和副导演等人也来了,看见连羲和,当然又是一阵寒暄,赵导和连羲和也是老熟人了,又按老规矩对他把冉敏天上地下一通夸赞,连羲和自然将功劳都归于导演和整个剧组,一时之间,片场气氛和乐融融,让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是咆哮声震天、动辄骂哭演员的赵导。
冉敏的妆历经三个小时终于化好,今天的重头戏也正式开拍。
连羲和站在赵导身边,通过屏幕,看敏敏走到大殿中央,只见他眉飞入鬓,目若寒星,十二旒白玉冕冠垂落额前,身穿十二章冕服,玄衣纁裳,中单素纱,红罗襞积,革带佩玉,端的一派帝王之姿。
摄影棚内,处处都是灯光,明暗讲究,再加上气温逐渐升高,连羲和热得头晕,看敏敏还要身着厚厚的戏服,在那儿兢兢业业地拍戏,心疼不已。
加之这场戏又很难拍,赵导空出三天时间,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拍出想要的感觉,就算硬磨也要磨出来,也早和冉敏说过,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赵导早知道连总不会仗着投资人的身份对拍摄工作指手划脚,冉敏更是敬业的演员,因此就算连羲和在场,也不打算放宽要求,在拍摄中给任何演员留任何情面。
镜头中,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有“清流”起身,冒死直谏,数出云帝七大罪状,又说,日月不明,星辰逆行,天下大旱,饿殍遍野,都乃上天降下的惩罚,都是上天对新帝的不满,云朝帝王不当由弑父杀弟之人来当,请殿下顺天意,应民心,摘下冠冕,以罪人之身去做皇陵的守陵人,不要一错再错,惹得天怒人怨。
这场戏由原着改编而来,原着中,作者描写这一场景的段落,冉敏能一字不落地复述:他坐在高高在上、没边没沿的皇位之上,抬起眼,瞳孔漆黑如夜,冷冷望着那不要命的言官,他怎么会不知道,这老顽固有多想“青史留名”,好啊,那他就顺他的意,让他留。这大喜的日子也该见点儿红,就让这老家伙的血,为他做登上帝位的庆贺罢!
“云帝”低笑着站起身,笑声沙哑,充满疯狂,目光Yin冷,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百官压低头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宛如冬天挨饿受冻的鹌鹑,那位“冒死直谏”的言官觉得自己站在拜服的众人当中,挺拔得像一节竹。
当新帝抽出一把剑,走过一层层台阶,从高位下来时,言官脸上沁出一层冷汗,可还要抖着胡子,作出一派刚正不阿的姿态,一遍遍重复自己的话,声音越来越大,在落针可闻的龙庭之中,仿佛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