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2
石越头重脚轻,他清楚地记得这条街叫红庙街,但现在却分不清这里是庙还是街。
女人们在这里被供养着,香火旺深,每个门都被有所求的男人踏破。
求情求欲的都有,求取一瓢求露水缘的也都有,石越在红男绿女中往前走,头隐隐作痛,沿路的几家理发店装饰得大同小异,让他一度有种在脂粉市井里鬼打墙的错觉,每家理发店的玻璃门里都是一层琉璃珠帘,靠门边的长沙发上总是坐着四五个男人,理发椅上总是空无一人,长沙发里面那头是一个推拉门,沙发上的人在店里也在门外,对面墙上的理发镜照着他们。
他们在等什么?石越费了一会脑子,想不出来。高烧毁了他的正常思维能力,他只有往前走的劲。直至迷迷糊糊地来到那栋楼下,看到一行依次停在路边的车,有几个车窗开着,有些里面传来男人们交谈的声音,有些只能看到香烟的腥红色微光在车窗口一明一灭。这行车辆对面的小餐馆里也大多是男人,桌上没点菜,只有啤酒和小碟花生米,他们喝着酒,不时往楼上看。
他们在等什么?这两次被提出来的问题,忽然得到了同一个答案。
理发店里那些男人在等什么,楼下的这些男人就在等什么。
石越签过几亿的电影合同,别人从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明星也有要依仗他的,多大的场面他都能冷静面对。
不过现在——肯定是因为生病,石越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犯恶心。
城市里的风乱窜着来到这里,它路过刚刚石越路过的那些店,从被等待着的房间的缝隙与角落里溜来溜去,带着Jingye和汗水的味道,带着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呻yin,在这条街巷中来回晃悠,黏在搂腰勾手的暧昧男女之间,黏在石越逃也似地径直上楼的脚后跟上。
石越到了三楼才发现这里比以往白天来时多了几个壮汉保镖,坐在一般公司礼仪小姐坐的前台。他们把他拦下,态度蛮横。病痛让石越的呼吸缓慢又冗长,心沉闷地在胸腔里跳,他让他们打电话给李严,让他们告诉李严——“石越来了”。之后的画面都像是慢镜头,保镖们点头哈腰地给他放行,长廊顶上的丝缦蒙着发光的灯,石越昂着头,两边的直播间像在情色魔方上拆解下来的方块,滚落在他往前越走越深的过道路上。石越没能像一般男人那样,对这声色犬马的环境做出符合“用下半身思考”的男性反应,他在冷静地搜寻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在快要到尽头时——那张供主播们坐着休息的沙发对面,石越从来没注意到那对面还有一个大房间,那房间门微开,听声音里面应该有好几个女人,几个音色不同但音调都一样刺耳的女声由远渐近。
在石越迟疑着要不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门被推开,里面的人说着话走出来,与站在门口刚准备动作的石越碰了面。
然后就是卸了浓妆的女主播们的慌乱咋呼,不过这咋呼没持续几秒,接着就是更让石越难以招架的热情逢迎。
女人们的声音像锥子穿凿着石越的耳膜,高烧使得任何身体的局部不适都能迅速在其他部分扩散开,石越头痛到快要炸裂,强撑着发软的两腿,被她们推着去办公室坐,他身姿依然笔直,没人知道他又开始恶寒,哪怕女人们温热的手趁机抚摸着他的手背,还是冷得痛苦——尤其是当他一眼就认出在这几个人最边上探头探脑的那个青年,冷得他后背上又开始战栗着冒汗。
有人端了喝的过来,有人坐在皮椅扶手上靠着他,石越的目光有点无法聚焦,他不想看站在门口那里因男装而心虚,一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来的青年,可就算石越将“原形毕露”加粗印在成小海身上,这四个字也还对应着他的短发,短袖,短裤,还有卸了妆的男人相,在石越眼前飘忽。石越有点窝火,恼这个青年像披着画皮的幼狐,在他卸下伪装之后,那画皮上石越最喜欢的水墨却依旧沾上了狐狸的皮毛,让石越投鼠忌器。他坐在宽大的皮椅上,心像绷紧的皮鼓,青年每在门口那里徘徊着走一步都像将那鼓重重擂响一次——将那促使石越来到这里的因高烧而产生的无理希冀从此幻灭的消息,来回震荡着在他脑子里肆意宣告。
石越在因绝望而产生的痛恨中,产生了一个叛逆的认知——他的高烧已经好了——从它带着自己来到这个地方接受了最直接的现实打击开始,石越就决心命令它现在就痊愈,既然已经看清了一切,就不再允许它让自己做出任何错误的、自取其辱的决断。
因此当一杯加了冰块的酒递到他面前,为了证明自己的生理与心理都不再受病痛的控制,自己健康到可以与正常男性一样,开始过上有女人相伴的夜生活——石越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虽然喉咙火辣辣地疼。
为了不让高烧的负面影响卷土重来,石越开始在混乱的情绪中打量起围在自己周围的这群货真价实的女人,她们有丰满的ru房,大腿根处彰显rou感的曲线分明,衣服穿在她们身上的目的不是遮挡什么,而是为了让男人将她们诱人的女性特征看得更清楚。
夜风从房间的窗户外吹来,再没有什么美人鱼的鱼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