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带着谌愿进到宅子里,宅子大堂的太师椅上坐着辜家老爷和大夫人,辜家老爷後面站了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看来颇为干练,大夫人的身旁则有两位婢女,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却也是懂规矩的。
整个大堂中只有谌愿尴尬得连手该怎麽摆都不知道,他只听说过富有人家的规矩都很多,却是半点儿也没学过,只敢头低低的盯着自己的鞋面,不敢四处乱看。
「刘管家,让人走过来些,好仔细看看。」大夫人发话,刘管家便以眼神示意谌愿走上前,谌愿虽然害怕却不敢不从,毕竟他已经被卖到刘家,生死便不再掌握於自己手中了。
谌愿低着头深吸一口气,接着便迈着适切的步伐走到自己未来的主人眼前,倒也挑不出什麽错。
「头抬起来。」
大夫人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下谌愿,然後看起来不太满意得皱了下眉,她只觉得谌愿长得还算端正,但始终是乡下出身的泥腿子,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要不是为了保命,她是断不会让儿子与这种人有所牵连。
相比起大夫人谨慎的样子,老爷看起来是全然不在乎,甚至连谌愿的正脸都没看一眼,反倒是时不时瞥向大夫人身侧的两名婢女。
这些谌愿──都没有注意到。
大夫人接着命令刘管家将谌愿带下去指导礼仪,接着就与辜逸远离开大堂,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谌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并未被指责任何事情。
刘管家则若有所思得看着谌愿的背影,然後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就把人带去教导基本礼仪。
老人在辜家服侍多年,和辜逸远的父亲一同长大,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在辜府为仆为奴,他看着辜逸远成长、娶妻、生子……,他对辜宅的每个人都很熟识,何况是作为他主子的辜逸远和大夫人,只要主子使一个眼色,他就能知晓意思。
大夫人现下只让他指导谌愿礼仪,并未让通房丫环涉足此事,明摆着是要先瞒着谌愿「童养媳」的事情,恐怕是担心谌愿会因此逃跑或是做出一些不智之举。
刘管家虽然不舍眼前的少年,却也只能尽自己身为仆人的责任,并在心中暗自祈祷少年未来能平安无恙,千万别出了什麽事才好。
人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谌家家境并不算好,谌愿又是长子,虽然身子异於常人,但他还是和一般男孩一样,自小就下田帮忙,也会帮母亲做些针线活,照顾弟妹更不在话下,可以说是会很多的事情,除此之外学习能力也强,偶尔听村里的教书先生念个几句,也能琅琅上口,要不是家境不许,成为童生也非难事。
在教导谌愿礼仪的期间,刘管家愈发喜欢这个有礼的少年,也好几次不经意间流露出心疼与不舍,本就擅於观察的谌愿很快就发现刘管家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麽严肃,反而私底下会帮衬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仆人、婢女,而谌愿也愈发尊敬刘管家,待他就如待自己的爷爷,偶尔还会撒个娇,此举在刘管家面前受用得很。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刘管家再怎麽不舍也只得让谌愿去服侍三少爷,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告诉谌愿真相,让他赶紧远离这个地方,可惜……他不能这麽做。
刘管家只得尽责地告诉谌愿关於三少爷他所知道的所有事,包括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好恶,就希望他不要见罪於三少爷,两人能好好处一块儿。
三少爷住的房子稍微偏远了些,也不和两位兄长在同一处,为的就是给他安静的地方休养,在那儿有一个杂役和两个通房丫鬟,前者负责做粗重的工作,後者则贴身伺候三少爷,一些洒扫、洗衣煮饭的事情也由他们来做。
向来善良的谌愿听到休养这样的字眼,不免担心道:「三少爷身体不好吗?」
「是的,因为三少爷不足月就出世,天生就带不少病根儿,到十岁之前镇日卧於床,寻遍了大小名医来诊治都无效。」说到这刘管家摇了摇头,他看着三少爷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药,人都要成了药罐子,一靠近就散发着中药味儿,可惜了那样的玉树临风之姿与聪明才智。
听到这谌愿紧张得咽了下,好奇得问到:「那、那现在呢?」
「後来夫人找了一位高人,替三少爷续命,这才活到了现在,而且也不需镇日卧床,只是身体还是不大好。」
「原来是这样啊……」谌愿不免想到自己,虽然他身子异於常人,家境也远不如辜家,但他却能自由得活着,相比起这样的三少爷也不知道是谁比较不幸。
「我会好好照顾三少爷的,您别担心。」
「你愿意这样想就好」刘管家欣慰得拍拍谌愿的肩,接着说道:「这边就是三少爷住的地方,我已经先和这儿的丫鬟说一声了,你直接走到最里边见三少爷就可以了。」刘管家解释,三少爷并不喜旁人打扰,按着规矩做事就好,只管尽心伺候。
「我知道了」谌愿懂事得点点头,并说道:「还请您多保重,我得空会去看您的。」
「好孩子,别想那麽多……遇事了就来找管家爷爷吧!」
谌愿送走刘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