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滚烫的眼泪滴落在男人的胸前,却已经激不起他的半点反应。
叶孟觉最后哭得累了,不由自主在范归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漠北的夜,一直都是这样冷。
噩梦不断缠绕,依旧是在深厚的山雪中行走,偶尔能看清背上沉重的负担究竟来自何人,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茫然地朝前走去,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
这样的不安循环往复,让他在白日里更加提不起Jing神来去应付那些狼子野心之人。
叶孟觉现在最害怕的甚至不是李光远来告诉他范归兴许很久都醒不过来的消息,而是掌门不知何时会送来的一纸调令。
幸好,掌门并没有这样做。他并不知道是不是舒尽情的斡旋起了作用,但无论如何,结果总是好的。
很多次,他都在范归的怀中醒来,望着男人失去血色的脸庞,望着床顶雕刻的那些寓意吉祥富贵的图案,都有一种彻骨的寒。
他依旧尝试着每天和范归说些话,希望能够得到一丝的回应,哪怕是男人的手轻微动弹一下,抑或是喉间溢出的一丝哽咽,叶孟觉都会如获至宝,认为范归总是听得清楚他的话。
“你已经睡过去三个月了,我都不敢想我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叶孟觉的脸上挂着极深的黑眼圈,他感觉自己一闭眼似乎就能睡过去,可是他不能……他今天还没有能够和范归说说话。
“光远说你现在体内的魔气已经消散了许多,看来过不了多久你就会醒过来了是不是?那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地骂你一顿才行,”他轻轻笑了起来,“骂一顿还不够,我还要回江南分坛去,让你一年也见不到我,这样,你就能体会我这段时间是多么痛苦了。”
叶孟觉轻轻摩挲着手上那块廉价的玉佩,又自言自语了起来:“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对了,说我从姐姐的房里偷了这枚玉佩,不是的……其实真的不是那样。这块玉佩,是她在嫁为人妇的前一日,亲手交给我的。我记得她当时是这样说的,你给予了她一段传奇故事的开头,她却等不到那段传奇的结尾。所以她把那块玉佩送给了我,借以了断这个传奇。”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个传奇延续在了我的身上,哈……哈哈……”叶孟觉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他心中一阵剧痛,喉间一甜,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唇。
口中蔓延着血腥之气,叶孟觉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决心去追求这个传奇。于是我不惜与家中决裂,孤身前往水镜观。可我那时也不过十三四岁,连路都认不清,竟然没能去成水镜观,反而Yin差阳错之下去了吹雪阁。索性……上天注定要让我继续追寻传奇,于是又把我送来了这里。”
“你应该不知道吧,我最初来观内,可是为了作为小师叔的炉鼎而来的。当时我没有被他选上,心底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就算只是低级弟子,也总会有在远处悄悄看见你的一日吧。”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是我央求掌门,让他把我作为棋子送到这里来。虽然你当时厌恶我到了极点,可我这个人就是贱,就算你都那样侮辱我,我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你。”
叶孟觉说到这里,终于是阻止不住口中鲜血,那猩红稠腻的血珠沿着指缝滚滚而下,滴在了范归的脸庞上,似乎给他的唇平添了一抹色彩。
他趴在范归身上,仿佛四肢百骸都一同抽痛起来:“如果……如果你再不醒来,我想……我想我也要撑不过今年,就与你一同去了。”
或许是他这句话终于触动了男人,范归的手指颤抖了几下,竟然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叶孟觉的手腕:“不……不行,你……你不能死。”
叶孟觉几乎要惊得跳起来,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跑出门去唤大夫进来,范归的声音混浊而沙哑:“别……想别叫他们,我……我想再听你多说些话。”
叶孟觉只好又坐回了床边,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可眸中早已满是泪水:“你……你都听到了?”
“是,”范归仍然很虚弱,每说一句话就要停顿很久的时间,即便如此,他依然艰难地说着:“从我……被带回来开始……我的意识就……一直是清醒的,只是我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叶孟觉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确如李光远所言,像范归这么骄傲的人,竟让他受了这种折磨。
“我开始真的很……难受,魔气烧灼着我的奇经八脉,可我却并不觉得痛……我有些恨那魔门天帝……为何不把我一掌击毙。”
“他或许也知道,让我……看着自己和一个废人一般,余生只能在床上度过,就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范归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叶孟觉手忙脚乱,忙让他不要再说了。
范归笑道:“别怕,我这回……不会再让他们如愿……咳咳……反倒是你……”他抬起手来,用指尖沾了些许脸庞上的血珠,“这是怎么回事?”
叶孟觉连忙转过头去,将手中满是鲜血的手帕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