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认清了。
……或许他也没有想清楚。
他只是觉得委屈了。他只是觉得,幼崽已经生下来了,我即将走了,而你……却仍旧什么都不说,这么快乐地享受着欲望。
他在纠结些什么,他的克利法叔叔,平常那么宠爱他、关心他的克利法叔叔,却看不见,发现不了,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
可是下一瞬间,弗洛又一次因为这样的自己而感到了羞愧。
他缩在小角落里,小声地说,或许也不想管克利法究竟有没有听见:“但是……这些想法,都和克利法叔叔没有关系的。克利法叔叔想怎么样,都不是我应该置噱的……就算克利法叔叔不喜欢我,想要比我更好的伴侣,也是应该的,因为我就是这么的……”
“弗洛!”
克利法生气地喝止住了他的碎碎念。
弗洛惊慌地抬头,眼含泪意地望着克利法。
克利法忍住怒意,问他:“弗洛,你认为我不爱你,认为我没有把你当成伴侣吗?”
弗洛茫然,轻声说:“我……我不知道。”他沉默了片刻,委屈地说,“克利法叔叔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情。克利法叔叔只把我当成小孩子,宠着我,把我宠坏了……却从来不告诉,为什么会这么宠我。”
他可怜巴巴地垂下头,轻柔地说:“对不起,克利法叔叔,是我的错。别生气。我……我也在对自己生气了。我不应该这么想的。我应该,安静地离开……然后……”
克利法哑口无言。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对待弗洛的态度是如此的轻疏怠慢。
这是他的错。
他知道弗洛温柔、乖顺、聪明。他不知道弗洛敏感到这个地步。
他不知道弗洛只是在那一瞬间,迟钝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的克利法叔叔并没有给他一个名分——是的,就是名分,一种仪式感。
他只不过委屈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看重这件事情。
而克利法则明白,本来就是要这样子的,本来就是的。他已经是个育种者了,如果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一直将自己当成配种者的话,或许这也不是他的错。
可是,他明明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弗洛的育种者了,他却偏偏不这么说,还在用长辈的态度对待弗洛,还在理所应当地把弗洛看成是一个孩子,而不是他的配种者,不是他平等地位上的伴侣。
他所有的想法、决心、爱意,都是他单方面的。而这所有的想法,弗洛竟然都不知道。他居然从来没有,哪怕一次,在弗洛面前,坦诚地告诉,你就是我爱的那个人,就是我所认定的配种者。
从来没有。
他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
克利法不由得反思了起来。
他明白,这是源于他曾经配种者的傲慢。
因为,配种者就是这样的,只要静静等待着育种者飞蛾扑火一般地涌上来就可以了。
他甚至对这样的育种者产生过些许的轻蔑。因此,即便他自己成了育种者,他也从未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些育种者一样,直白地、坦率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他对弗洛说过“我爱你”吗?
一瞬间,他甚至无法回忆起来。
他或许说过,但那也一定是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说出来的。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他的观念有任何问题。
……即便对待弗洛,他都是如此的傲慢。
这么的傲慢,甚至在面对此刻的弗洛之前,他都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他觉得,他宠爱着弗洛,毫无底线地宠爱着。
难道这还不够表达他的爱吗?
难道话语比行动更为重要吗?
但……这是他的弗洛啊!
难道他还吝惜于那些口头上的表白与承诺吗?难道他还不忍舍去自己的脸面吗?难道他在已经为弗洛生下幼崽的情况下,都仍旧维持着当初配种者的傲慢与无礼吗?
他维持着自己的脸面,却让弗洛承担着如此庞大的压力。
明明弗洛才是配种者,他却比弗洛还要傲慢得多。
克利法望着弗洛,细微地颤抖起来:“对不起,弗洛……”他强自镇定着,“弗洛,听着,你没有错,是我的错。好吗?你从来都没有错……我爱着你,以伴侣的身份,育种者对配种者的爱……随便什么,是克利法对弗洛的爱。克利法,爱着弗洛。好吗?”
弗洛呆呆地望着他。
克利法心如刀绞。
他怎么能忍受弗洛这样地看着他,用这样的目光,失去了过往所有的活泼,依旧温顺,却毫无生机。
他倾身抱住了弗洛,隐忍着泪意与颤抖,温柔地说:“弗洛,我爱着你。我永远地爱你。没有别人,我永远不会选择别人。以前是以前。从现在到以后,我只会选择你,弗洛。我从来没有想过别人。你是唯一的、特殊的、我最爱的弗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