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要一个,曾经是配种者,又被使用过的育种者呢?
他沉默地看着弗洛,瞳孔的美丽的蓝色,正在逐渐变为更为深沉的、悲伤的深蓝。
弗洛突然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克利法叔叔,一定不知道,他的情绪,都被他的那双眼睛泄露了。
弗洛轻声说:“不是的,克利法叔叔。我不是对你生气。我只是对自己生气。”
克利法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连忙问:“你对自己生什么气?”
弗洛摇摇头。
克利法无可奈何,在他身边安静地陪着他。
许久之后,弗洛轻声地说:“克利法叔叔……以前,遇到过很棒的育种者吧?”
克利法怔了怔,谨慎地回答说:“不,差不多都忘记了。”
弗洛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拼图,有点委屈地说:“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就是还记得吗?”
克利法终于意识到弗洛在想什么,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弗洛说他是在生他自己的气,而不是在生克利法的气。
所以,克利法依旧谨慎地说:“不记得了,弗洛,那都过去了。”
弗洛又不说话了。
克利法知道弗洛一定是走进了什么思维的误区,可是弗洛这样闷闷不乐的样子,看得他也心痛了起来。
他温柔地,用哄幼崽的语气哄着弗洛:“弗洛,告诉克利法叔叔,你在想什么,好吗?”
“克利法叔叔从来都不喜欢我,以前说喜欢我,都是骗我的,哄我的。”弗洛轻声地说,“我比不过那些育种者,我脾气不好,老是要克利法叔叔哄我。在床上的技术也不好,肯定比不上克利法叔叔,那还怎么让克利法叔叔觉得舒服呢?这样的话,克利法叔叔肯定更加不喜欢我了。”
克利法张口结舌,完全不明白弗洛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甚至有些头疼和无奈,心想,以前他是配种者的时候,就是他去哄那些因为怀孕而情绪不佳的育种者;怎么他变成育种者了,还是他去哄别人?
弗洛又说:“我这么差劲,根本配不上克利法叔叔。”他闷闷不乐地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还要仗着年纪轻,让克利法叔叔疼我,让着我。克利法叔叔有更好的选择,明明可以不用强迫自己来适应弗洛的……”
克利法沉默地听着弗洛的话,他知道这时候让弗洛将情绪发泄一下也好。
他也在反思自己。或许是他那种太过于忍让和哄孩子的态度,反而让弗洛摸不清他的心思。
克利法本来就比弗洛年长。年轻的孩子面对这样的长辈,还得一起生育幼崽。弗洛找不准自己的定位,是很正常的。他根本不知道,在他与克利法的关系中,他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角色。
小辈?配种者?幼崽的另一位长辈?公事公办的合作对象?
弗洛根本不知道。
可是,弗洛的性格又太温柔乖顺了,他弄不明白,可是培育员要他与克利法生育幼崽,克利法也愿意,他就硬着头皮承担这样的职责。
他或许也享受着克利法对他的宠爱,但是在心底里,他根本就不踏实。甚至,他是带着些许的恐慌的。
因为,克利法向来是他的长辈。
突然对年长者作出这样的事情,对于弗洛来说,他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关系的变化。他太年轻了。而克利法又太顺其自然了。
克利法当然是爱着弗洛的,可是这样的爱过于的居高临下。他想当然地将弗洛当成孩子来宠爱,却没有想过,弗洛会如何看待这样的爱。
弗洛不知道克利法爱不爱自己。
是育种者对配种者的爱,配种者对配种者的忍让,长辈对晚辈的溺爱,年长者对年幼者的关注?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或许可以假装这就是一种爱,反正都一样,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可是刚刚在床上,克利法那样看着他,就像是任何人,包括曾经的那些育种者,在床上的时候,克利法都会这样看着对方。
于是,弗洛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不是特殊的。
原来克利法不是就这么爱着他。他只是……他只是克利法的配种者而已。仅此而已。
没有再超过这重关系之外的关系了。
并不一定是他。并不一定是弗洛。
甚至,他,他觉得自己那么糟糕……在自己不是特殊的这个前提下,再去回顾他们过去的几个月……弗洛突然意识到他那么任性,那么娇纵,那么肆无忌惮。
培育员明明一直夸他性格温柔的……可是,在克利法面前,他表现得那么糟糕。
克利法把他宠坏了。
可是,他明明又不是特殊的一个。克利法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任何……关乎于爱,关乎于他们的未来,关乎于那些过去,关乎于他为什么拒绝那些配种者,又为什么接受了弗洛……
弗洛曾经喜滋滋地把自己当成了特殊的那一个……可是某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