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了水光。
他声音哑得更厉害了:“早上羊羊说,小薇要结婚了。”
“这么快?你知不知道那个人?”
“快吗?”何峻凌深深吸了口冷空气,把胸腔里颤抖的东西压下去。他把手伸到杨烁口袋里掏,杨烁乖乖把烟递给他:“好啦,我会戒掉的……你干嘛?”
何峻凌抽出一支来咬在嘴里,“啪”一下打出一点暖黄的火光。他试着吸了一口,吸到一半就被呛得剧烈咳嗽,弯下身子,泪水都咳出来了,眼镜重重掉在地上弹不起来。
干燥苦涩的灰蓝烟雾乱了节奏,从两侧逸散。
“干什么这是,别折腾自己,”杨烁捡起眼镜,把烟从他指尖抽掉,扔在地上碾灭, “怎么了?”他心疼何峻凌,捞住他,心里突然有股没来头的火气。
何峻凌不肯直起身,水泥地上落下一朵朵水痕,洇不进地里。
“羊羊说你喜欢我……”这声音是从充血的喉头硬生生挤出来的,杨烁忙把他拽进怀里抱着。
他手伸进领口,掰着温热的肩膀把头埋起来,看不见表情,哭得浑身发抖:“我不想放开你……放不掉……”
唱的什么?
番外里那首,我不是想让你伤心,我只是有些善妒
六十五
年初二。
现在已经不流行窝在家里过年了。城市的道路上挤满了人,商场、游乐园的活动花样繁出,比任何一天都要忙碌。
何峻凌父母家住在繁华路段,出了门拐过弯就是个大商圈。他说带父母出来逛逛,老两口摆着一张臭脸,嫌弃外面人多。
那样最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他借口去超市买点东西,逃一样逃出了家里的低压。何峻凌被挤在人群里,呼出一口气,鼻尖冻得通红。人太多了,不管走哪个方向,都像是逆着人流而行。两侧人行道有交警在维持秩序。
周围人都是结伴的,一家人或者三两朋友。何峻凌显得格格不入。行道树上挂着红通通的小灯笼和小福字,晚上会亮。一样是贴着红色的窗花和对联、挂着福字,街上光是看一眼都热闹得出汗,家里却冷得钻骨头,霜花结到了红贴纸上。他暗中想,老两口何必非得让他回家过年,反正他们互相看不顺眼。
他也就赌气随便想想,过年嘛,还是阖家团圆才是过年。
在家里无所事事,说话说不上,家务又不让帮。连个空调都不让开,非要穿着毛衣毛裤抱着电暖器,把何峻凌冻得脑子都僵了。出来吹吹风、活动一下,清爽多了。
何医生今年排班故意给自己揽了个谁都不要上的年三十。偏偏那天特别倒霉,一晚上接了七个急诊,早上下班时他累得家都回不去,赖着值班室小床睡了一觉才走。一整个大年初一,他还被父母拉起来招待客人,晚上昏天黑地睡了十二个小时,初二中午才缓过来。
常人听了一定会感叹,这哪是人过的日子。不过他父母都是医生,何峻凌太清楚了,不会心疼他,只会嫌他做的不够。尤其是他妈,查房至少要查三小时的心内科大主任,整个科室一听裘主任来了,全部立正。
他父亲有着禽鸟一般长长的侧轮廓,小眼镜拱在突起的高鼻梁上。他是呼吸科的教授,对着客人,谈笑风生,何峻凌只觉得笑容和他不搭,看得毛骨悚然。
白雅薇父母过来了,羊羊在那边和他们过年,就初一来待了半多天。
他有点儿麻木了,浑浑噩噩地过,也没觉得自己多辛苦。一路扭头看着路两旁的警察,再想想商场里的员工,心想做哪行都不容易。
不知道杨烁在做什么。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他慌忙把这点想法赶出去,可是这个想法像泡泡一样不停从心里冒出来。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说话了。自从羊羊说了那句话,他们之间好像竖了道透明墙,互相躲着,不知不觉就淡漠了。
是自己先拒绝的,拒绝和他说话,拒绝他的笑,用公式化的语调把他推开,看着他周身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身边再次安静下来,没有无止境的聒噪的问题和让人脸红心跳的调笑,没有黏在他身上甩不掉的调皮的手。
真冷。手脚是凉的,厚衣服挡不住前胸后背的寒气,连呼吸都是冰冷的。
那些日子都是假的。何峻凌始终是那个温柔浅淡的何峻凌。那一定是在梦里,他才会撒娇,会吃醋,会挑着眼角勾引人。他说“从没享受过麦当劳甜品站的第二件半价”,大冬天捧着冻手的冷饮,冰了嗓子,咳嗽个不停还笑。
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他松懈一下,只要他松开一条缝隙,那个人就能挤进来,大大咧咧闯进他的世界,搅个翻天覆地。
“So if you want to love me,then darlin' don' t refrain……”
他的手机铃声还是那首不适合大声播放的《November Rain》,这两日响得尤其频繁。
是他父母的学生,问方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