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再拉上几枝桃花。
至于谢陵,在我爹心中,他与我一般,仍是皮实的少年人。跟着凑热闹也罢,叫一个少年人去替师兄提亲,怎么也说不过去。
几个嫡传弟子皆难当此任,唯有从外门弟子中挑选口齿伶俐的,那慧心妙舌的林青师兄自然是不二人选。
我爹与大师兄商议一番,依旧得出了叫林青师兄去下聘的结论。
“爹,”我在他身后唤了他一声,“我也想去瞧瞧,我活了十来年,还未见识过皇城的热闹呢。”
想见识热闹或许有三分真,剩下的七分全都归于我心中未解的困惑。
在正式提亲之前,我还是想去瞧一瞧,鸳鸯谱究竟是为何悄然改换了的。
这不是什么要紧事,我爹佯斥了我几句贪玩之后便答应了。
他在饭桌上同我娘笑言,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剑法刚练了个三脚猫的功夫,就总是想着往外面闯荡。
我娘笑道:“你十来岁时不也是在江湖上漂泊?”
那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我爹的师父放心任他仗剑天涯,而我的师父——
也就是我爹,他倾注在我身上的顾虑要多上许多倍。
同意归同意了,他给了个折中的方案,叫三师兄陪我一同上路。
97.
我哪有不满意的。
于是乎我开始收拾行李。
一边收拾一边想,我这算不算是坏人姻缘?
程姐姐遇上大师兄时,周遭还捎带了一群山贼。
好说是剑宗的大弟子,收拾几个小蟊贼定然不在话下。
她与大师兄就这么错开了,那她可怎么办啊。
我这不仅是坏人姻缘,说不定还要人性命呐。
我越想越觉得内疚,跌坐在衣裳堆里发愁。
房门咚咚作响,谢陵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我没心思应付他,耷拉着眼皮随口道:“这么急做甚么,若是弄折了我娘的海棠,别来找我出主意,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要跟着林青一起去给大师兄下聘?”
“是啊。”大惊小怪,这很奇怪吗。
“阿雪,你怎么能一个人出去玩,不同我一起呢?”
“……”我随手摸了个手钏,往他胸前扔去,“你是三岁小儿吗!”
谢陵没个正形,扬手接住手钏,坐到我身后的榻边。他伸脚轻轻踢了我一下,将那镯子戴在自己手上,理直气壮道:“我也要去。”
唉。
难怪在三师兄与他之间,给三师兄说媒的人更多些。
若说外表,谢陵虽说不比三师兄英俊,眉宇间却自有一股风流气在,亦是仪表堂堂。
可谁又愿意给自家姑娘说一个顽童似的夫婿呢?
“成,你和我爹说一声,咱们到时一同出发。”
98.
我爹这么些年也收藏了些珍贵器皿,名家遗物,从库房里收拾了好一阵,可不能丢了无情剑宗的面子。
剑宗出的聘礼装了整整两架马车,林青师兄又挑了几个可靠的弟子代为看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山去也。
剑宗在翠逢山上,离翠逢山最近的便是溪里城,自溪里城起,途经三州方能赶到京城,其中一地便是苍州。
谢陵记下了我胡乱说的藉口,日夜兼程赶到苍州,桃花早已开尽,徒留一地凋零的淡红色花瓣。
顾及到马车里载了一堆易碎的瓶瓶罐罐,剩下的这一段长路走得是难之又难。
中途在客栈歇了一夜,次日又马不停蹄奔向京城。
我不好骑马,在马车里坐得昏昏沉沉,扒拉开帘子一角问道:“师兄,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三师兄是去过京城的,他安抚我道:“至多还要半个时辰,就能到城郊了。”
我打起Jing神道:“好。”
“阿雪,阿雪,”谢陵在另一侧唤我,“到了京城,咱们去吃冰镇酥酪好不好?”
这!
谢陵真是世上最会拿捏我的人之一。
99.
马车又行了半刻钟左右,忽地在半路停了下来。
是拔剑的声音。
我猝然往后仰去,伸手扶住了车厢,掀开布帘一跃而出。
谢陵依旧当我是娇弱的小师弟,疾声喝道:“阿雪,回去坐好!”
今时不同往日,对付一个不长眼的劫财之辈,师兄们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我站稳了双脚,望向眼前的不速之客。
15、京城行(三)
100.
天气正暖,来人薄纱绕身,左手腕系上一串银铃,腰间竖插一支玉笛,细长的狐狸眼,艳红如血的双唇,作外族打扮。
照理说,应是个很美的女人。
但他偏偏是个男人。
毫不掩饰颈间突起,与一开口说话就暴露无遗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