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问天宗的禁制阵法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怎么在不触发预警的情况下对他发起攻势, 一招一式之间都透着凌厉冷酷的杀意。
受困于阵法限制范围之内,又是以一人的力量应对十数个境界不下玄湖的修行者,即使他已经突破至洪川境,也依旧有些吃力。在解决掉绝大部分对手之后,他终于还是因为消耗过大一时不察, 被濒死的两人用高阶灵器暗算,身受重伤直坠崖底。
谁曾想这一坠,居然让先前的寻而不得出现了转机。
如果换做是林周在此,便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意外坠崖通常是捡到武功秘籍或者遭遇绝世高人的剧情标配,更何况这个世界还确实真就是一本书?要知道当初肖沉冰的崖底奇遇也是发生在遭到魔修追杀并不慎坠崖之后,如此一来自然顺理成章。
不过肖沉冰并不清楚什么剧情不剧情的,也没有时间思考太多。那伙人最后的暗算堪比星河境强者的一击,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把整个山头都给削平了。他虽然避开了其中最致命的锋芒,却也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多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失血和剧痛带来了强烈的眩晕,肖沉冰勉强御起斩星剑减缓下降的速度,但由于Jing神难以集中,他多次撞到了尖锐的岩石与禁制阵法的屏障,最终重重摔在了凹凸不平的冷硬地面上。
视野中的一切转瞬发生变化,不论是碧蓝的穹顶还是崩落的石块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灰雾笼罩的暗沉光影,以及一道听着有些苍老的温柔男声。
“哎,这不是小沉冰吗?”
肖沉冰迷迷糊糊地想,除了师父,还有谁会这样叫我?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是洛河道人,你师父的道……好友。”男声发出百感交集的长叹,低低道,“本以为神魂消散之前都不会见到其他活人了,没想到最后的一次尝试还能把你带来,看来苍天还不算是太过无情。”
*****
肖沉冰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清醒过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在林周店里上药的时候,鼻翼间还能闻到熟悉的药材气息,苦涩中带着略微的清香。
“你后背的伤口还挺深,不过我这里刚好有些麒麟花膏,应该能够有所帮助。”
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肖沉冰愣了愣,循声望去,一个白袍老人正在不远处投来慈祥的目光。
他的身体已经失去凝实之感,看上去就如同随时都会飘散的一缕轻烟,尽管如此,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五官的每一道痕迹,乃至衣服上的每一丝褶皱,都依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肖沉冰对老人感到熟悉,那确实是记忆中洛河道人的相貌。但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被地上那两具已经看不出生前模样的遗骸紧紧吸引住了——其中一具身上的白袍染满了尘埃,隐约可以看出是洛河道人所穿的款式,另一具的衣服像是曾经遭受过利刃的切割,虽然破破烂烂,却成功让肖沉冰瞪大了眼,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是师父的衣服。
那枚挂在腰间的双鱼玉佩,也是师父的须弥芥子。
洛河道人注意到他的视线,深深叹了口气:“我们很想回去的,只是事与愿违,九幽地境的深处确实是个吃人的鬼地,爬到这一层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肖沉冰:“……”
洛河道人:“小沉冰,真是抱歉。”
肖沉冰:“……”
因为太过震惊,在短短几次呼吸的时间里,他的脑海中闪过不计其数的片段,既有师父临走前的笑容,又有山头衣冠冢的冷寂,还有他硬闯九幽地境的绝望,千言万语到了唇边,最终却只汇成一句话:“师父他,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洛河道人摇摇头:“你知道,他其实是不善表达的人。”
肖沉冰顿时被巨大的失落攫取住了心脏,薄唇抿成了紧绷的直线。
“不过他有想要交给你的东西,那是他当初还未来得及授予你的剑法,他的所有的情感和话语都融入到这套剑法里了。”白衣老人飘到了肖沉冰面前,微光闪烁的食指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仙门修行虽然不提倡醍醐灌顶,但是以你的聪颖天资,定然不会受此局限,我们都深信不疑。”
随着他话音落下,大量的片段涌进了肖沉冰的脑子里。
“啊……”
肖沉冰下意识蹙起了眉头,那些属于剑法的片段如同小鸟归巢般在他的识海里沉淀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某种喜悦与遗憾交织的温热暖流,就像是师父在耳边低声讲解。他努力按捺下骤然涌现在心头的酸涩,抬眼对上洛河道人的目光,却发现后者的身影正在缓缓消失。
“洛河叔……”
洛河道人抬手打断了他,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们的遗骸带回去合葬。”
肖沉冰郑重点头:“一定。”
“很抱歉,我已经没有送你回去的力量了,但是你可以继续往上,只要能够成功去到九幽地境的表面,你就能够通过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