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竟在认真看他。
衣裳是最朴素的衣裳,深色,没有花纹,扎着袖口,不穿甲,没有佩剑,腰间一排做工Jing致的袖箭囊,右边耳垂还戴着那枚烟紫玉,金玉之色不时折射阳光。这身打扮再熟悉不过,却因为贺兰明月此刻眼神高景就觉得他变得很陌生。
其实光看长相其实贺兰与三年前没什么区别,但眉宇间少了那股Yin郁,豁达不少。他本是极英俊的五官,平时有点冷峻,笑起来温和可亲,银州重逢时高景就想,这张脸能被元语心记一辈子实在不是没道理。
许久不曾面对这么直白的视线,高景回过神便被看得有些无措,偏开头道:“领兵之事他们不让你去,你没有想问的吗?”
“或许后来还是会让我去。”
高景疑惑地“嗯”了声:“库缇将军说你伤到脑子,再上前线不好。”
贺兰明月却不解释这件事了,他随意地架起一条腿后用手肘撑着托住下巴,有种落拓的潇洒:“那天谈话还好,知道后好像你有些说不下去……现在你不当我是旧识,就说说‘他’吧——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微风拂过,枫林将阳光映得血红。
高景突然哽咽难言。
第87章 几孤风月变星霜(一)
枫林翕动,高台下士卒们按部就班,并没人能发现这个安静的地方。
贺兰明月说完那句话后心口微微一疼,他仍看向高景,背后被炽烈阳光晒得发热,心道分明已经快入秋了,还有些汗意。
思绪出神的片刻,高景突然不犹豫了径直回答他:“我喜欢他……我喜欢你。”
贺兰明月一怔,没立刻接口。
高景以为他是失去记忆了对被自己喜欢上感到疑惑,一时无法接受——他和贺兰开始得结束得都莫名其妙,眼下一纸空白了,高景也不知怎么解释——他垂下眼,慢吞吞地继续道:“以前的你……就是‘他’,这么表述像讲别人的故事。你听来不觉得难为情,我也觉得要好一些。”
贺兰轻声道:“可以这么讲。”
高景反问:“你很想知道那些事吗?”
“不若说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那些事的。”
高景笑了笑,当真换了个讲别人故事的口吻:“我与他相识,跟现在龙椅上那位有点联系。他全族蒙冤,自己也被高泓带到府中,过了十余年后训练成身手厉害的暗卫。有次进宫后他救了我,我就想,‘要得到这个人’。”
“你把他当小猫小狗么?”
“因为从前所有的东西,天上地下,只要我想要,就算不去开这个口但凡表现出来便一定有人双手奉上。”高景说这些字句倨傲的话不显得卖弄,听来只是可怜,“那次也一样,虽先碰壁,不多时生辰伯父就带他入宫交给我,还有那把剑。”
贺兰明月没带着燕山雪,闻言道:“是那把剑柄上饰有明珠的剑,宇文华说珠子是南海的贡物。”
“嗯,入夜可照亮脚下的路。”高景想到这时笑了笑,却皱着眉,“我和他……当时他一心一意地对我好,我不知道珍惜还以为这都是他该的。”
“……”
“等他不见了,我才发现其他人即便毕恭毕敬,他到底不同。”
贺兰明月没问哪里不同,道:“怎么不见的?”
“你真要听么?”高景反问,他没有否认,便道,“今日在那儿听他们讨论如何攻城我却心乱如麻,因为我其实……我私心一点都不想你记起来的。不是为自己开脱,那件事对你完全是……是耻辱,是痛苦,让我自己知道不好吗?那道伤……你不要记起来,只知道我对不起你就行!”
说到这儿又过分激动了,高景本就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此时让他去回忆那个雨夜无异于架在火上烤,或者将他凌迟。
贺兰明月道:“没关系,你就当讲故事。”
一句话短暂安抚了高景起伏的心绪,他默默地掩面半晌,长叹一口气:
“讲故事……四年前的初春,父皇占卜的那个关于江山稳固的预言就要应验了。他纵然明白陇西王是被陷害但仍一意孤行,之前留过他儿子一命,条件是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在人来了,自然要心狠除掉。我比父皇更早知道这件事,他也承认了。我让他不要往外说自己想与父皇商量,可我说话太单薄,父皇根本不会听。”
“我听说了。”贺兰明月嘲讽地笑笑,“很荒唐。”
“是啊,很荒唐。尤其是后来知道什么‘西山明月’就是一场骗局!但没有力量就没有话语权,哪怕皇子也一样。我想保护他的,比如下手时轻一点,然后告诉父皇人已经死了,让他出宫在洛阳哪个地方养伤。父皇身体不好,我监国掌权是迟早的事,届时再将人接回来……他说了他愿为我死,但我根本没想过他真的死了。”
“这事你没告诉过他。”贺兰明月突然笃定道。
高景诧异地看他一眼,喉头微动,没有反驳:“对啊,因为我做的决定从来不需要对别人解释什么,也没想到父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