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道:“别伤及无辜。”
“明月哥哥,你会吃亏的。”高景用一种奇异的语调道,“别人想着的是杀你,你却还顾及他的家人。他们朝你下手的时候可从来不曾想过你是否无辜,我以为你经过此前已经有所觉悟,真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纯善。”
贺兰明月忽感不适:“拿人命宣泄你也好意思称自己是仁君?”
他直接说出,高景反而不往心里去:“你心软,别人未必念你的好。但我不一样,你对我好以后我会一笔一笔地记着。”
贺兰明月冷道:“刚好一些就有Jing力四处撩闲?”
高景笑意更深了,听话放下帘子。
目之所及是日益宽阔的道路,此处越靠近中原,风土人情与过去几年贺兰明月的习惯便越不一样。他不知前路是否真如高景所设想那般,只能尽全力去做。
在银州城里谢碧警告过他,说高景这人的性子有些奇怪,有时对他是百依百顺,可有时又十分冷血,要他多加小心。一路东行,贺兰明月已经察觉到了,他把这归咎于高景本就行事极端,过去只是不说,如今彻底袒露出来,他反而不会觉得奇怪。
最初重逢时那虚弱的小可怜样只是高景为博他同情的假面,贺兰明月已然看透。是劫是缘都不要紧了,贺兰明月心如止水。
他黑脸,高景就顺着他认错;他稍有点好声好气,高景立刻得寸进尺撒娇——
只道车去山前必有路,回洛阳之前如果保持只有口舌交锋,贺兰明月无所谓,权当紧张行军中的一点调剂。
正想着,车帘又掀了起来:“明月哥哥,你是不是还不信任我?”
贺兰明月睨他一眼:“平白无故怎么又说这个?”
高景道:“我想调平城铁卫,但信物是徐将军给了你的,不好强夺。与你说过,你不肯给我的人前往平城,岂非不信任我吗?”
闻言,贺兰明月好笑,又笑不太出来,觉得高景简直胡搅蛮缠:“离得太远,千里奔袭人和马都容易疲倦。再者如你所言多年不曾调动过,冉云央如何只通过信物来确认消息真伪,还得你亲自前去方可万无一失。”
高景说这样啊,贺兰明月反问:“只知道与信不信任扯到一起,难道你想不到原因?”
他抿了抿唇:“这一路上若我不主动寻你,你是不肯和我聊天的。我就想找个由头,哪怕看着蠢一些,多听你说两句……”
贺兰明月神色无奈,正要教育他成天把心思多放在前路行军才是正道,后方忽然一声隼鸣刺破长空。
他猛地勒住马头:“是飞霜——!”
紧接着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信号弹升空炸开,一道紫烟迅速消散,贺兰明月眉头一皱对林商道:“恐怕后方生变,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往前走,走快些!”
林商不与他客气,用力一抽马tun驾车向前而去了。
高景探出头看时只见贺兰明月策马的背影,脸色渐渐Yin沉。
马队经过河谷两边却突然杀出了身着柔然军服的骑兵,贺兰明月刚看清发生何事,身边的流星已经猛地蹿出去扑倒一人撕咬。李辞渊整军有序,面对袭击也没有被打散,反而立刻投入了混战。
抽出羽箭射杀一人,贺兰明月单手勒住缰绳回头望向不远处:“四叔!”
“替我保护霜儿!”李辞渊手持长枪冲向敌阵。
四周敌人包抄,贺兰明月握着燕山雪想斩断进攻阵线,砍杀数人后敌方数箭齐发。他猝不及防侧腰中箭,一咬牙砍断箭身,拔出箭头的瞬间立时血涌如注。
下一刻,敌将瞄准时机打马前来,想偷袭贺兰明月——
唐非衣就在他身边不远,见状疾驰而至,一刀削去拦路敌人半边身体,红血溅在黑衣上她根本无暇顾及,举起斩相思又砍向围上来的敌将厮杀在一处。
那敌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特征,使两把弯刀,挥舞间招招攻向要害。唐非衣怒了,低喝一声,靴子猛蹬一脚马鞍,整个人腾空而起,口齿中拈一句心法暗蓄内力,毫无章法地朝敌将砍出三刀!
远处有谁大喊一句留他性命,唐非衣置若罔闻,长刀沉重而下!敌将连忙双刀举过头顶,腰向后一弓招架,可斩相思锋利砍下的那一瞬间——
双刀应声而断!
下一刻,敌将头颅连着肩膀一起滚落进黄沙,满眼尚是惊惧。
唐非衣单手拉住马鞍重新坐上,待终于看见贺兰,她满脸血污,观察不清他伤处只得大声问:“你没事吧?!”
贺兰明月单手捂住伤处摇了摇头,他看一眼黄沙中的尸身心里却止不住升起疑惑:这群是柔然人吗?
此处靠近肃州边界,就算夏州无人镇守但柔然到此必须横渡河水,若真是柔然人,为何能悄无声息地穿过大河伏击他们?
疑惑很快被杀声四起而掩盖了,贺兰明月随手拆了发带勒住伤处止血,唐非衣替他点过xue道,接着立刻要突破重围。
“敌将已死!”她的声音混杂内力传递,“尔等速速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