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
柳绵在旁边掩面抽泣,丈夫忙着安慰她,黎诩则跟着蹲在舒愿身边劝服他坚强:“你要是怕他,你就往我这方向看,我会一直看着你。”
“多的是站在你这边的人,”沈昭时捏捏舒愿的肩,“你的家人朋友,当年的目击者,还有……”
“舒愿!”一把清脆的女声横穿而来,舒愿一愣,抬头便看到与乔绮并肩走来的乔韵。
他的舞伴。
那场欺凌后他把自己与过去分割,可总有人会记住他。
官司打得很顺利,出乎意料的,施暴者郑某勇在庭上早不似当年那样目露凶光,他一直埋着头对所做的事供认不讳。让舒愿震撼的是对方欺凌范围的广泛,他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郑某勇竟试过把一位在校的实习老师殴打成残疾,而这起校园欺凌案中的目击证人曾遭受郑某勇的多次恐吓。
审判结果出来,郑某勇罪名成立,因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对于这个结果,舒愿并没有感到惊喜,走出法院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混沌地想,十二年以后呢?
十二年以后,施暴者刑满出狱,而被欺凌的人能彻底走出这片Yin影吗?
为了这场官司,舒愿请了好几天的假天天往律师所跑,黎诩也跟着请,背着一书包的习题册,舒愿往哪呆,他就跟哪呆,为了分散舒愿的焦虑还特意拿了卷子出来比赛做题。
官司打完了,两人谁都不想立刻回学校,索性喊上沈昭时和他家那口子下馆子,在南方仍炎热的十月吃烤串喝啤酒,吃出一身汗后便到街上吹风。
临近十一点,施成堇抓着酒瓶在马路上唱歌,唱一句打个嗝的醉态全然没平时在台上的朝气。
“最爱你的人是我……嗝……咱们沉迷什么时候能回归啊?”他倒在沈昭时身上,“一个人站台上,特没劲儿……”
沈昭时顺势把人横抱起来了:“走,回家唱。”
“回家咋唱啊,”施成堇挥舞着双手,“小嘴都顾着让日日日呢……”
不是休息日,路上人不多,黎诩牵住舒愿的手,朝沈昭时抬抬下巴:“沈律师,你得赶紧把人带回去,他这嘴闲不住。”
沈昭时看着斯文,脸皮比谁都厚:“行,那分开走,我抄近路回去训他。”
只剩两个人走在路上时,舒愿仰头把瓶底的最后一口酒也喝掉了,随手把空晃晃的酒瓶子往垃圾箱里一甩,发出“咚”的一声。
“还挺能喝。”黎诩抹了把舒愿的嘴。
“我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舒愿任由黎诩牵着他,他头晕得厉害,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紧张了几天突然松懈下来的疲倦,“我很毒,我心里总想着要是他判不了死刑,在监狱里被人弄死多好……”
“说不定自己被自己逼死呢?”黎诩顺了顺舒愿被吹乱的头发,“十二年,长着呢,不是所有罪犯都能熬过来的。”
他没开车,两人沿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舒愿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接听:“妈,我跟黎诩在一块儿。”
“还没吃完呢?”柳绵问,“你别忘了明天还要上学。”
“我跟黎诩直接回宿舍了,”舒愿扯谎,“你们不用等我回去。”
挂了电话后,他被黎诩往怀里拥了一把:“回宿舍?”
“不回,”舒愿脖子往后仰,枕着黎诩的胳膊看头顶的夜空,“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宿舍。”
“大家会以为我把你带坏了,”黎诩侧过头在舒愿嘴角边亲了亲,“那去我家?”
“嗯。”舒愿应道。
黎家没人,黎文徴出差了,顺道也放了几个佣人假,整幢别墅乌灯黑火的,半点人气都没有。
黎诩开了客厅的灯,从置物柜里翻出新的客用棉拖给舒愿换上:“家里就我们俩,你不用拘束。”
“小小酥呢?”舒愿朝四处看。
“在阳台,”在自己家里黎诩更加肆无忌惮,猛地横抱起舒愿往楼上走,“你也醉得差不多了,我抱你上去。”
“我不是施成堇。”舒愿蹬了蹬腿。
“那我也不是沈律师啊,”黎诩抱着他,步子走得还挺稳,“我们俩还不能来点浪漫了?”
“不能。”舒愿嘴上说着,脚却没蹬了。
他被黎诩一路抱到卧室里,将他放到床上时,黎诩覆在他上方问:“跳舞的人都这么轻吗?”
“不知道。”舒愿想往后缩,他了解黎诩的眼神,一深情就没好事。
“这不那不的,”黎诩按住他,“呆着,我去把它们抱进来。”
落地推窗被推开时嘚嘚哒哒的轻响,舒愿爬起来看过去,他送黎诩的小鞭炮串儿就挂在窗边。
他的心也随之像鞭炮那样被尽数点燃了,从底燃到了顶,把窝在里面的难过和迷惘烧成了灰烬,只留下被人每一处细节都在意着的感动。
再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已经没有意义了,黎诩不遗余力地把他带离过去,他该敲碎已经裂了缝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