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又走了半圈终于乏了,停在马场西头的一处茅草亭里歇脚。
今日马场里人不少,打杂的下人也有好几个,许是这会儿无事可做,三五成群地凑在凉亭一角唠嗑说闲话,来了个人也没在意。
“方才还见着二小姐在这儿,怎的这么快就走了?”
“还不是因为陆家大少爷,一个已娶一个待嫁,避嫌呢吧。”
“唉,说来也可惜,好好的一对儿就这么散了。”
“我听在这边待了几年的一个老奴说,从前陆大少爷但凡没在外打仗,就和我们小姐就出双入对,那匹单独圈养的枣红赤兔马,就是当年陆大少爷亲自为小姐挑的,驯好了才交给她,生怕那马性子烈伤了小姐。”
“啧,真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啊。”
“可不是,眼下陆大少爷就算落了残疾,也不至配那样一个村妇。”
“听说这陆夫人非但不会骑马,连大字都识不得几个。”
“欸你们小点声,别以为这地方宽敞就没人听见。”
……
几人刻意收敛嗓门,按说的确不会被人听见。
然虞小满是鲛人,鱼类的听觉比人类敏锐数倍,在水底几公里外同伴的呼唤都能捕捉到,传递通道改为空气也只下降些许,因而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虞小满满腹委屈,又觉得这委屈来得不讲道理,想上前同他们理论,又觉得自己压根不具备任何立场。
他现在是陆戟的谁呢?发妻,朋友,还是一门心思想着报恩、对方却避之不及的跳梁小丑?
虞小满连自己为何伤心都搞不清楚,只不想再听这些刺人耳朵的话,于是没等牵马的小厮帮忙,便自己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出发了。
他着急离开,手上就没个准头,挥动缰绳喝了几声“驾”,马儿本就行得快,后面跟上的小厮手上的鞭子一个不留神拍到马屁股,收到指令的马儿便撒开四蹄奔跑起来。
待到场面不受控制,虞小满再勒缰绳试图令马儿减速已然来不及,久未自在奔跑的白马在偌大的马场中自在奔腾,快如闪电,贴面而过的风都变得迅疾。
听得马场那头传来的呼喊声,陆戟放下聊到一半的话,率先转过身去。
刚还骑着马悠闲踱步的虞小满此刻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双臂紧紧环抱着马脖子,即便如此仍抵御不了发了狂的马儿不受控制肆意狂奔带来的颠簸。
眼看几名小厮上前围堵,马儿受到惊吓嘶鸣着扬起前蹄转向,陆戟撑着四轮车扶手就要起身,一旁沈寒云按住他的肩膀:“你不方便,交给我吧。”
相交多年,陆戟自是知晓沈寒云擅长骑马。
自己从前也不遑多让。
只见他随手牵了匹黑马骑上,行至虞小满身边时甩出手上的鞭子,以最快的速度准确套住马颈,而后利落地向后一扯。
待得马儿被逼停脚步再度扬起前蹄,他适时收了手,跳下马去稳稳接住从马背上被甩下来的虞小满,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多时便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远远瞧着都没受伤。
悬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可不知怎的,当收回的目光落在动弹不得的双腿上,陆戟那刚回归原位的心口仿佛被施加了旁的重量,它越沉越底,越陷越深,令他连抬头的力气都丧失殆尽。
因着这场事故,马场整个下午都没得安宁。
回去的时候,虞小满看见那群小厮还在帐外跪着,不忍道:“他们也不是有心的。”
“正因为不是有心的,才更该罚。”沈寒云难得收了笑模样,冷面无私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次若不是我在,保不齐就闹出人命了。”
命自然是虞小满的命,想起方才的惊险一刻,虞小满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没摔折的脖子,心道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陆郎带我来的话另说。
到马场外,陆戟先被抬上车,虞小满扭身刚要上去,被跟来的沈寒云叫住。
“今日多有怠慢,还让你受了惊,沈某惭愧。”
说着便鞠了一躬。
自打来到京城,虞小满还是头回得到如此礼遇,受宠若惊地也跟着鞠躬:“哪里哪里,是我骑艺不Jing,吓着诸位了。”
沈寒云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直起腰,说:“你还与从前一样。”
没等虞小满问从前是什么时候,沈寒云又道:“天色不早了,此处距京中尚有一段距离,快些启程吧。”
想着陆戟还在等,虞小满便匆忙道别,抬脚登上马车。
这一路,陆戟沉默异常。
来时的路上还能说两句,这会儿不知是累了还是怎的,虞小满起了几个话头,陆戟都不曾搭理。
热脸贴多了冷屁股也没趣得很,虞小满撇嘴不说了,趁马车行至平摊的道路,俯身查看腿上的伤。
下午那一摔虽不算很重,却误打误撞碰了虞小满拔了鳞的伤处,原以为磕了个淤青,这会儿一看才知道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