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腰来,小心翼翼将它举起,托在臂弯里,赶忙跟上了霍尔。
“我是兔妖,不是人类。”他坚持争辩。
圣院的后花园幽静无人,雨点将迷迭香的馨香溶入水雾之间。
由于连年战乱,光明圣院的主教都被传唤到皇宫,商讨派遣牧师驻扎前线的安排。
眼下,霍尔是它唯一的守门人。
托比抱着熊,跟在霍尔身后。
他越看越觉得心惊rou跳。
在托比·奥尔德的印象里,几百年前——乃至数万年前,光明圣院都是萨尔帝国最神圣的地方,就连最得势的贵族,也得怀着虔诚之心拜临此地。
但如今,这座院子里却都是坍圮的墙砖,树丛灰败的影子凌乱地涂在石桌上。
托比回头望向霍尔的背景,咽了一口唾沫。
他说:“也许您不肯相信,但我确实是兔妖。几年前我还在热林吃红原果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另一只兔子在我脑子里说话的声音。接着,我就奇迹般地拥有了人类的智慧,以及一些先祖的记忆。
“它对两个名字的印象十分深刻,一个是‘托比’,另一个是‘奥尔德’。”
没错。托比·奥尔德低头看向正在往他怀里蹭的熊。
托比对它有印象。
他的先祖,肯定见过这只熊。
霍尔将烛灯放在栏杆上,披上雨衣走出长廊,穿过一条在后院蜿蜒盘旋的石子路,跨进堆满干草的亭子里,将一些柴火取出来。
圣院里的神池圣水早已被皇宫征用,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
他将雨衣脱下,挂回走廊的木钩上。
“噢!那简直真是太稀奇了。”
“您的语气就像是在听小孩子撒谎一样!”托比生气地跺脚。
霍尔惊讶地瞧他一眼。
的确,这种招数对小孩子最有用处。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撒谎!我的先祖是来自帝都的灰兔,它小时候从屠宰场跑出来,逃到圣院里,一位长得很好看的牧师看见了它,就将它收养了。”
“那您还记得那位牧师住所的门牌号吗?”霍尔笑yinyin地问,“在圣院务工的牧师都会住在帝都。”
“这……这种事情,一只兔子怎么可能记得起来呢?!”少年突然语塞,“一只兔子,就只知道吃吃喝喝而已,您不能把这当成我撒谎的证据!”
霍尔了然地点头。
他带着少年来到教堂的后厨,从橱柜里取出几个纸包,递给托比。
托比将纸包打开。
他发现这居然是两块胡萝卜面包。
少年朝霍尔看去,感动得泪眼汪汪。这种眼神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只饿了许多天的可怜兔子。
他将面包掰下一块,送给怀里的小熊猫,自己才啃起来。
“后来,我碰到一个猎人——一个背着箭的半Jing灵,那个混蛋!好在小爷跑得快,抢在他射中我之前跳下了悬崖。那里正好是人鱼的领地。”托比站在烧柴的霍尔背后支支吾吾地感叹,“几百年的时间,没想到他们就将版图扩张到那样广阔的地方了,真厉害。”
“您的史学课老师一定很负责任。”
霍尔回想起他曾在教会学校读过的历史。
数百年前,人鱼族还是光明联盟可有可无的一员,甚至没有参与会谈的资格。
如今全然不同。
柔弱的人鱼凭借他们对于歌声得天独厚的优势,已经将版图扩展到几乎每一片海域。大陆各个种族对人鱼族的印象不再是地下拍卖会的压轴商品,而是手举三叉戟、满口利齿的海上霸主。
所有的水手与海盗在出行时都要手画十字,在心中默念辛巴达在上。
据说,正是因为辛巴达的灵魂庇护了这柔弱的种族,才得使他们一转逆境,转变为骁勇善战的勇士。
“那时,我的脑袋撞到一块岩石,就晕了过去。没想到路过的人鱼族士兵以为我是战时半兽人派去的间谍,就把我打入大牢,准备挑个时间把我煮了。”托比咬牙切齿,“我跟他们说,我不是半兽人也不是人类,只是一只兔子。可是那些愚蠢的人鱼都不肯相信我!”
相信你才有鬼了。
霍尔在心底默默地想。
“人鱼族有个规定,死刑犯必须在行刑前被押到人鱼城之海的主人面前,行刑官宣读罪状,人鱼城主人批准后,才能执行死刑。我被打进大牢的那几天碰巧风和日丽,几个士兵挑了个日子,将我带到他们领主跟前,还把刀磨亮了。狡诈的人鱼,我就知道他们想吃兔子rou!
“那个坐在宝座上的女人一看见我就哈哈大笑。她差人把我放了——到这里,她还算个好人。但她又用通用语解释说,‘他绝不是军队里的人。像这样带着nai味呆头呆脑的矮个子白斩鸡,既套不到机密情报,又无法令人鱼族的任何族人受到伤害’。
“我气得手脚冰冷,全身都在发抖,我想冲上去咬她一口,但被她的护卫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