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记忆中,旁观一切,碰不着此处的任何人或是物。
凡是豆儿印象不深或是没去注意的地方,皆是蒙了层雾般模糊不清。
是以世界安静得可怕,走在山路,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
仿佛每一寸土地都在暗指着,这是一条死路。
豆儿双手揣在兜里,也不知是与他娘还是学堂里的人置气,一路骂上了山。
他年纪小,此前是未曾被允许独自走过这么远的,山间一切于他也是陌生。
似是终于骂够了,豆儿才注意到自己周围环境。
是不认识的地方,他走得有些偏了。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赌着气离家出走的小崽子哪里会怕这些。
豆儿像是发现了新鲜事,竟是离了前人踏好的山路,钻进旁边树丛中,野猴子般手脚并用往山上爬。
若是有个路过的豺狼虎豹,直接叼了就能美餐一顿。
豆儿没遇上豺狼也没遇上虎豹,爬到半山腰,已经变成了半个泥人。
他面前出现了堵围墙,拦住去路。
“这儿有房子?”豆儿疑惑着,他个子太矮,爬不上围墙的顶,但隐约听见里头像是有声音。
好奇心驱使,他沿着围墙边,往拐角绕了圈。
拐过去好像看见围墙圈着的正门,豆儿拍拍身上泥灰,三两下从土坡跳下去,小短腿跑到正门前,仰头去看牌匾上的字。
“什么,什么……寺?”
他认不全字,方漠却看得很清楚。
落霞寺。
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敞开的大门颇有种请君入瓮的意思。
豆儿左右看了看,觉得进去应该也没人瞧见,来都来了,自然是进去瞧瞧。
门槛于他而言有些高,他运足力气一蹦,高高跳了过去,皮得很。
紧跟着,豆儿皱起眉头。
他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就像是……跟娘亲去菜市场买rou的时候,那刚被杀死的猪牛羊和鸡鸭鱼。
方漠也闻到了那味道。
血腥味,不止一星半点。
寺庙有两道门。
豆儿心大便心大在,觉得奇怪非但不转头就走,反倒走到第二道门旁,探出了头。
只一眼,便看见淋漓的鲜血淌到眼前的门槛底下,在缝隙中汇聚成流。
他起先都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
直到他直勾勾地盯着鲜血流成的小河半晌,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扒着门槛,跌坐在了地上。
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划过地面,带过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与之同时,又有另一个软些的声音同样刮擦着砖石地面,像什么东西在被拖行。
刺啦刺啦——嗤——嗤——
豆儿跟前的光线被完全挡住,一道人影居高临下,逆着光注视他。
淡淡Yin云下的陌生人,在豆儿眼中像刚从地底爬上来的恶鬼。
恶鬼一手提剑,方才的声响之一便是剑尖一路划过地面的声响。
另一手提着一个死不瞑目的和尚,方才另一个声响,便是他托着和尚的尸身在地面移动。
和尚满脸是血,双眼圆瞪,高度与跌在地上的豆儿恰好齐平。
豆儿一抬头,满眼皆是这冤魂索命般的眼。
“啊——————!!!!!”豆儿自喉底发出一声捏着嗓子的尖叫,跌跌撞撞往后退,“死、死、死……”
除了叫,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连爬起来转身就跑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
拖着和尚那人像是有些头疼,“啧”了声。
“怎么有个小孩。”他轻声自问了句,松开手,将手中和尚随意丢在地上,沾了些许血污的白色衣摆扫过门槛。
豆儿害怕至极,眼看沾血的白靴和衣摆靠近,却连头都不敢抬。
好像他不去看那人,那人便也瞧不见他似的。
“小朋友,有人跟你一起来么?”豆儿听见那人问。
豆儿抖得一根手指都不是自己的,闭着眼摇头。
那人笑了声,声音清冽,很是好听。
“那便好。”他听见那人说,“多杀一人,总是有些不好的。”
豆儿听见这话,心里一松。
听对方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放过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见一双和善微笑的唇。
“正巧你撞上门来。”那嘴唇开合着,“我也不用去找旁人了,就拿你试试吧?”
说完,沾了血的手在按在他头顶,豆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豆儿没敢看清这人面貌,但最初逆着光的匆匆一瞥,方漠倒是瞧见了。
虽瞧见,但他不认得。
只是这人身上的衣服款式很眼熟,像是某个修仙门派的统一制式。
长得么,玉树临风翩若谪仙的,很是人模狗样。
端看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