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宣史只要不出来看,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楚侠客,你看那个!”
楚行云走过去时,致赵家领队人赵斌向礁石处一指。
是顾晏廷的小百灵先发现不对的,神气活现地站在这块石头上叽叽喳喳,楚行云走过去一瞧,这块礁石上有一道shi漉的痕迹,礁石下就是海面。
海边石有些shi并不会引人注意,但楚行云定睛一看发现,这shi迹,好像是蛇的痕迹。
帐篷里,王宣史想着行云哥方才远去的的背影,嘴里嘟囔着:“他们去了别处……别处是哪里啊?”
忽然,他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左颊处隐隐带点小疤痕。谢流水指着飘起的帐门,朝王宣史微笑:
“你看,那边就是他们去的别处。”
王宣史往那儿看过去,他的目光越过帐篷前的锅碗、越过蓊郁的绿灌木、越过一滩湛蓝的海,看到了那边突起的岸边……
上面躺着好多人,都穿着他熟悉的衣服。
王宣史嗖地站起来,他撩开帐门,奔跑出去,白昼明亮,光洒遍地,他很清晰地看见、看见……
浑身血ye在那一刹那间凝固,王宣史看到了王家人的尸体!
他一下子像被钉在原地,双眼睁得奇大,张开嘴,想要尖叫,却只能发出“啊、啊……”嘶哑声。
王宣史捂住脑袋,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像被抽干了血rou,填满了棉花,整个人软在地上,他不敢相信,不敢前进,头晕目眩……
似乎是一刹那,又似乎是一世纪,王宣史觉得眼前是一片光陆怪离,他看见斑斓的七彩虫在翻飞,扑过来蛰他,瞬间,他猛地一痛,像被冷水泼醒了。
王宣史抖了一下,向前迈了一步,他的腿还没有恢复知觉,只是从软变硬,硬的像两根烧红的铁柱,一股灼热从丹田蹿到胸腔,催逼他一鼓作气地跑过去,跑向那岸边……
尸体周围的人站起来看他,王宣史像一只失明的羚羊,正往悬崖边跳,像一只高空抛物的罐子,扑向大地,扑向那些死去的亲人……
楚行云一把接住,紧紧抱住他:“王宣史!”
“放开我……放开我!爹——娘——”
王宣史像被蛛网网住的蝴蝶,拼了命地扇动翅膀,妄图飞起来,楚行云抱住他,想说很多,却都咽回去了。
“谁……是谁!是谁做的!行云哥!你告诉我!展连呢?展连——”
王宣史撕心裂肺地叫着,楚行云摁住失控的他,难受之余,更生出一种气恼:
“谢流水,你怎么不拦着他?”
“拦?”谢流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笑了笑,“拦得住吗?”
血、血、血。
王宣史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按在地上的虫子,只能看到尘埃与血,看不到天与海,他满眼是那干涸的黑褐血。他熟悉的人,被拦腰砍断,他的爹娘,脑浆流地,王宣史头晕胃搅,突然一呕,眼泪流下来,和着口边的酸水一齐落地,他低声唤着:
“展连、展连……展连去哪了?他们不是跟着展连吗?行云哥,你告诉我啊!你说说话啊!”
楚行云举着手刀,想再敲晕他,却迟迟下不去手,敲晕了又怎么样?王宣史终究会醒来,终究要面对这一切……
“展连在哪呢!”
“展连在这!”
楚行云护住崩溃的王宣史,寻声望去,只见肖虹拖着一个人出来:
“小少爷,你瞧瞧!这是不是你家展连呢?”
王宣史满脸泪痕,愣愣地看着那个展连,猛地推开楚行云,楚行云还要拦,突然,手腕被一个人握住。
谢流水领着楚燕走来,站在他身后。
楚行云抬起头,谢流水逆着光,脸上的样子看不清,只听他低声道:
“让他走吧。”
楚行云心中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展连是假……”
“那又如何呢?”谢流水脸上一片淡漠,“你准备护他一辈子吗?”
楚行云怔了一下。
“你要伸手拦他,就要护他一辈子,瞒他一辈子。你要是做不到,只能护他一时,那不如现在就让他走吧,他迟早要面对的,何必护了他一时,再把他丢出来承受这一切。”
王宣史大步走过去,扬起手,一巴掌摔在展连脸上:“你怎么当的侍卫!我爹……我娘……我……”
那个假展连呆若木鸡,楚行云觉得他已经原形毕露了,他那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展连的神态,可王宣史刚经历全家灭门,极度惊惧之下,竟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展连不是展连。
假展连被这么一打,却像是按开了什么机关似的,整个人一抖擞,楚行云观察到他的面部神态很快有了些微的调整,竟开始渐渐与正常的展连重合,他伸手,按住王宣史的双肩:
“小少爷,你冷静点!”
王宣史像疯了一般,拼命踢打:“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