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一瞬间僵滞,脑子里闪过很多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有她盈盈一笑的画面,有她刚淡淡戏谑的声音,也有半娇半软窝在他怀里,眉眼妩媚的时候。可是那些冗长的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他活在里面,她早就不在了。
他缓缓松开扣住的手腕,无力地说了一句:“那我们找个医院附近的宾馆过夜,我们好好聊一聊,好不好?”
他放低了身段,几乎是讨好的说着。
沈九惊掉了眼镜,程东野那么傲气那么跋扈的一个人,如今像个小可怜在乞求关爱一样,希望对方能给他一点点回应。
冷柔对他的话视若无睹,抬手捋了捋糊在自己脸上的发丝,提醒他:“程东野,我们已经没人任何关系,不是恋人,不是朋友,当初分手你也同意的。”
分手两个词戳到他的痛点,他红着眼眶瞪她,“我没有!都说了那不是我,那是别人设计陷害的!”
她抿抿嘴,耸肩,“嗯,无所谓。反正你现在有未婚妻,何必还在意以前的那点儿破事呢。”
话落,她眼眸低垂,盯着脚边的一簇蒲公英,那蒲公英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子,羽毛早就被风吹散到四面八方,找不到了,也回不来了。
半晌,她终于抬眸再度看向他,只不过眼里染了淡淡地讥讽,也不知道是在嘲她自己,还是对程东野的天真幼稚。
他不语,她便继续说道:“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聊的是赔偿的话题,而不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她往前走了一步,距离他近了些,用只有他和她能听到的声音耳语,“替我向你未婚妻问好,祝你们幸福。”
说完她往后迅速跳开几步,眼角眉梢笑盈盈地望了他一眼,却在转身的瞬间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漠然冰冷。
掐进掌心的指甲时刻在提醒她,她要做一个理智的人,不能被眼前的人和往事绊住脚步,才能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报复,让那些盘桓在心头久久不能忘却,也无法原谅的事情守得云开,见到月明。
程东野嘴唇动了动,伸手想要拦住她,可是她刚才的话宛如荆棘插在他背上,他疼得近乎想要流泪,嘴里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她眼里,他该是被恨的那个,而不是如今相反的位置,因为他没有资格。他一直知道的,只是见到的那片刻他无暇顾及其他,满心满眼都是多年的委屈和怒气,却忘了她才是被伤得最深的那个人。
他无力地垂下自己的手臂,低喃:“阿柔,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沈九不明所以,本来还挺乐乎地录着视频,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就熄了火,没劲。
他走过去不怕死地拍了拍程东野的肩膀,以示安慰,“哎哟哟,瞧你这深情的样子,都不符合你嚣张跋扈的人设了。”
程东野吸了吸鼻子,没好气地骂:“滚!”
沈九摊开双手,有些欠揍地说:“嗨呀,玩玩就好啦。女人这种生物,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就冷柔这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找十个八个过来,你要不?”
程东野斜眼,抬脚狠狠揣着他的小腿肚,“大爷的,不会说话就给把嘴给我闭上。劳资要的冷柔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你他妈少说话给我看看空气,傻逼玩意儿,怎么比我都还蠢。”
沈九被踹得小腿发麻,抱着腿半蹲下来,服了这个祖宗,真他妈不好惹!不就是个女人!虽然他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歹有所耳闻,只不过这爷对这件事闭口不谈,谁提跟谁翻脸,刚刚他本来是故意说笑逗他开心,结果就是被揍。
这女人祸害程东野不浅啊。
沈九话锋一转,深呼吸了口气问他:“三爷,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上车,回家。”他闷闷道。
“确定?”沈九可不信。
从镜子里扫了眼坐在后座的程东野,葛优瘫在座椅上,侧着脸对着窗外走神,也不回答他的话。
好半天,他吐出一句:“跟上去。”
沈九嘴角一抽,人都走了老远了,他们刚才也没注意看冷柔离开时走得那个方向,现在人早就走没影儿了,怎么跟?用意念吗?!
心里吐槽着,沈九嘴上倒是挺讲究,“三……”
一个拖长的带着为难语调的尾音,足以说明情况。
程东野眼睛都不眨,一声命令,“直走,她还没走多远,就在前面的。”
哪知道元旦的公路拥挤不堪,车刚开出去一步就堵住好几分钟,好不容易又挪动几米,又堵上五分钟,给人堵得没脾气。
等他们顺利开出这一条马路,都没能见到冷柔的影子,唯有风声越来越大,在耳边呼啸而过。
冷柔到周玥住的楼下时,周玥已经在等着她了,身上穿着了套粉色格子小熊睡衣,脚下趿拉着一双凉拖,脚后跟的白色纱布格外显眼。
冷柔将脸上的表情收了收,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平常差不多后,才加快脚下步伐跑到周玥身边,摸了摸她的细软的头发,“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