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负了伤,左边那小姑娘胸口已经沁出了血,一大片,染得木地板发黑。
江酹月知道这两个人,郑念给他提过,拐弯抹角地说是自己的同学老师,那小姑娘平常在一家茶楼打工,说是想攒钱给她妈妈买点巧克力,洋货儿,老人家一辈子没尝过,另一个年龄大点儿,是个码头的脚夫,刚娶了媳妇儿,没事儿就揪路边的草编土戒指,说编满一百个就能攒够钱买个金的。
薛副站长笑了笑,“那会儿江老板还没出科,带个小孩子,瘦巴巴的。”
江酹月一双眼睛厉起来,瞪着人没动,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手起手落干的都是杀人的活儿,这一眼扫过去尤其凶。
薛副站长说:“我当时就觉得,你得是头狼。”
江酹月忽地笑了,嘴角带血,笑得很出彩,“薛站长抬爱,让您见笑了。”
薛副站长用枪口点着他的血迹,又突然给了他一枪托,血流得更凶。
这一下拍之前对方跟他打过招呼,看着狠,实际没打着,苏云台配合地歪过脸,等着化妆师趁间隙给他抹抹血。
郑念在后头伤得也不轻,货车车厢里的看守不少,人人带枪,他被绑着手,活动不开,肩上已经挨了两枪。到这儿谁都知道是陷阱,可吗啡在眼前,他放弃不了。
还在左冲右突的档口,前面车厢传来四声枪响,郑念贴着车厢,从窗户里看见自己的两名组员滚下去,像两个被丢弃的破麻袋似的,滚进江里。一瞬间,他咬着牙呜呜低吼了两声,整张脸都在抖,混着血和汗,狰狞得如同恶鬼。
他从边角冲出,扬手抬高一个看守的枪口,当空扫射,车窗玻璃碎了,他压着对手,直接把人的脖子往玻璃上凑,郑念一双眼睛很红,一个个干掉看守,最后跪在车厢门口,陆小为处理得很婉转,没歇斯底里地叫,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问:“还有没有……”
他想问有没有人,最后一个字轻得听不清,列车哐哐的声音里,前头一丝应答也没有,只有军统的人拉开门跑来,想跳上货车车厢。郑念一边点射,一边还往对面望,他似乎看到了个熟悉的背影,可人影幢幢,他又分不清。
眼见着快要到爆炸点,江酹月陡然爆发,抬手握住薛副站长的手腕,枪口直接顶在自己肩头,对方果然开枪,同时整条手臂也被锁住。
江酹月咬牙忍着,没出声,手上使劲儿拉脱对方手腕。枪应声落在地板上,薛副站长一脚踹飞他。江酹月滚了两圈,摔在郑念一个组员的尸体边,他伸手摸了摸尸体,果然摸到一根硬物,中共地下党的小队时常带着手雷,他想也没想,直接拔了销子,往两节车厢连接的地方扔过去。
随后的戏顺理成章,郑念眼看着前头一节车厢在爆起的火光中炸裂,而他带着一车厢的吗啡停在原地,巨响中他一直盯着那车厢门口,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心头耸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可他又一步迈不开,他生怕奔过去,这念头就成真了。
最后江酹月对着他喊,“走!”
郑念趴着一动没动。
江酹月又喊:“滚!”
这一声带着怨气和怒气,叫破了音,分外刺耳,钱仲秋没让停,打着手势让收音师傅注意。苏云台自个儿都给吓着了,嗓子沙沙地疼。他转身抱住对手戏的演员,按照剧情,现在整节车厢都在烧,他与对方rou搏,最后是拿玻璃刺进对方当胸,才算完。
江酹月从火光中站了起来,外头江水汹涌,郑念已经远得看不见了,他松了口气,没想到竟然能活下来,火车的速度已经放慢,警察马上就会到,他站在车尾,纵身往江里跳。刚没入水中,紧跟着一颗子弹送上来,钻入水中,钉进他心脏,血花慢慢悠悠浸入江水。
人如其名,到底是一樽还酹江月。
落水戏还是找了替身,杨舒的组拍,苏云台站在岸上,远远望了一眼。替身人颇高,有一身漂亮的肌rou,入水后和游鱼似的灵巧。
钱仲秋站在他旁边,眯着眼抽烟,说:“这是个水下摄影师,现找的。”
“挺像的。”苏云台说得很轻,跟片羽毛似的,隔了一阵又说:“对不起。”
钱仲秋笑了,摆摆手,烟灰跟着抖下来,“是我强人所难。”
这话说得勉强,苏云台听出开了,视线跟着那替身钻入水中,没说话。
“我其实以为你会答应下水的。”钱仲秋也在看,这会儿替身身上带的染料透出水了,他停了停,又问:“你喜欢演戏吗?”
苏云台转过脸,眯着眼。
钱仲秋没追问,本来也没指望苏云台能答,他专心看前面的戏,专心抽手上的烟,直烧到烟嘴,才在自己鞋底把烟灭了,捏在指尖转了转,没扔。
那替身已经走过一场,杨舒没让过,走过去给人指导。
许久,那替身一转身,又扎回了水里,钱仲秋拍了拍苏云台的肩,说:“走吧,最后一场戏了。”
最后一场集中在陆小为身上。
郑念受伤惨烈,好在没伤到要害,在山里养了一个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