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冷。
人心、理想、生活,它们都比天气冷多了。
管逍跟朋友们从烧烤店出来的时候一朵雪花落在了他的鼻尖上,一瞬间,清醒了他混沌的脑子。
刚刚店里又闷又热,又吵又乱,他被弄得思维都开始缓慢。
出来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低声骂了句脏话。
“活JB该!”朋友笑着骂他,“都说了来这儿吃饭,你他妈还sao得慌穿这身。”
阿玛尼的西装,深灰底色,暗条纹。
管逍穿上大衣的时候瞥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发现衬衫袖扣竟然丢了一个。
“怎么了?”朋友问。
“没事儿。”管逍穿好大衣,说,“我东西落在店里了,你们先走,我回去找找。”
另外三人,两人叫了代驾,一人打车回家。
摆摆手,说了句“下次见”。
管逍回去,找袖扣。
其实一个袖扣,也并非一定要找到,不过那个袖扣价格不菲,是去年他生日他妈送的,不管怎么说,亲妈的礼物,不能随便丢了。
他回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洗手间的地上找到了那枚差点儿就丢了的袖扣。
管逍翻来覆去地洗了好几遍,怎么都觉得还是脏。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将其包上,想着还是送去店里清洗消毒吧。
再次走出店门,雪已经下大了。
他朝着自己的车走去,代驾已经在那里等他。
上车的时候,他目光扫到烧烤店门口堆着的啤酒箱,猛然想起那个穿着衬衫的酒鬼。
大雪天,那人穿了一身春夏之交的装束,看起来不用等喝酒喝傻,很快就会被冻死在雪地里。
第03章 砸不死你
陈白尘躺在雪里,觉得天旋地转。
他家在三楼,有个开放式阳台,雨天存水,雪天积雪。
他穿着衬衫就那么躺在雪里,背上凉凉的,飘落下来的雪花慢慢将他埋上,这个阳台在这个时候,仿佛就是他的坟墓。
可奇怪的是,坟墓里的人应该是死人,没有呼吸,没有意识,不能思考,也不能有任何欲望。
由此可见,他还活着。
而且,活得越来越清醒。
陈白尘抓起一捧雪,团成雪球,报复似的随手往外丢。
他不知道雪球会滚向哪里,或许在空中就四散成雪,或许在落地后跟其他积雪混为一体,总之最后的归宿都是一样的。
就像人,最后也不过是死。
生生死死,有何意义?
来来去去,都是受苦受罪,一场空。
陈白尘张开嘴去接天上飘来的雪,然后听见一声清晰的“我Cao”。
他怔了一下,闭上嘴,费劲地抓着阳台站了起来。
他趴在阳台边上,冻得通红的手搭在那里,低头看着下面。
管逍一声“我Cao”,然后差点儿咬碎了牙齿。
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结果他爸打电话来,说他nainai包了饺子,非叫他来吃。
刚吃完烧烤,管逍哪儿还吃得下,但老太太的指示,必须得来。
老太太这么多年一直住在这个老房子,说什么都不肯搬,人老了,恋旧,舍不得。
刚给代驾付完钱,管逍皱着眉踩着雪,双手抓着裤管,往上提溜着,生怕这雪弄脏了他的裤子。
还没到楼门口呢,头顶突降一个雪球,不偏不倚砸了他的头。
管逍的头发,那是吹过造型的,一个雪球下来,发型还在不在另说,他觉得自己更脏了。
他这人么,洁癖到连空气都嫌脏,下雪天也要打伞,朋友都说他矫情得很。
今天赶巧,车上的伞不知道哪儿去了,他只能冒着雪走,一身的烧烤店味儿又淋了雪,管逍已经忍到了极致,想着到了老太太那儿,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这身衣服要不要再说。
没想到,雪上加霜,惨遭人暗算。
被砸了头的管逍皱着眉抬头看,骂骂咧咧地说:“谁啊?高空坠物是谋杀你知道吗?”
话刚说完,三楼的阳台探出一颗脑袋来。
眼熟。
是那个醉鬼。
管逍强压怒火,对自己说:犯不上跟醉鬼怄气。
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走进了楼门。
陈白尘趴在阳台笑盈盈地看着那个被砸的男人,想道歉来着,但对方表情太凶,把他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看起来对方也不需要自己的道歉。
就像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有他存在一样。
陈白尘放肆地笑了两声,又团了个雪球。
不过这次,他没朝下丢,而是顶在了自己头上。
他正玩儿着,那个被砸的男人又出现了。
管逍本来都已经走进了楼门,一脚踏上台阶前,突然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