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儒门不兴刑狱,此处也不甚Yin森,就是chaoshi了一点,比起牢房更像是一般弟子反省的禁闭室,不但有床,甚至还有一方书案。
叶酌嗅了嗅:“东头第四间,很浓重的血味。”
那是一股胭脂夹血的味道,在腥甜之中透出一股别样的馥郁,正是被叶酌扣了大半的那一种,几人往房里一瞧,这房间仅有的链子上带着未干涸的血迹,稀散的撒了一地,塔灵只瞧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皱眉:“上刑了?”
除了滴下来的成股血迹,白墙上还有不少喷射状的痕迹,要不是内伤吐血,就是极厉害的散鞭抽出来的。
仙家的刑法总是比人间更厉害一些,仙君虽然没了解过,却也知道有些鞭子覆上修为,是可以穿皮裂rou,直接抽断骨头的。
叶酌粗估:“这出血量,清婉那种修为,也只剩半口气了。”
他的手忽然就被握住了。
叶酌回头,温行站在他身后,浅粉色的唇略失了血色,指尖也冰凉凉的。
长老声线有些抖:“按我们估计,清婉应是他的弟子,下手……如此狠?”
温行与清婉同是高修弟子,同样命途多舛,难免有些同病相怜。
叶酌捧着他脸,安抚的亲了亲大美人的额头,又亲了亲眼角,最后抱住他:“有些人连人都不配当,自然是更当不好师傅的。”
塔灵还在四处翻看线索,闻言随口道:“可不是,屠城杀一百三十万啊,还是人吗?”
叶酌:“宝贝儿,这样很好,以后有疑惑或者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温行垂下眼眸,乖乖的窝在仙君怀里:“嗯。”
“?”
塔灵眼皮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奇道:“合着刚刚没人打算和我说话?”
还真就没人打算和他说话。
这屋子本就不大,没什么好翻的,塔灵越过两人,Yin阳怪气:“走吧,并无更多线索了。”
几人出了步道,儒门根基在朝廷,陈可真被判谋反重罪,如今门徒鸟兽做散,短短数月,院落已经长满蓬草,挤涨在参差碧瓦之间,显得分外萧条。
叶酌托着下巴,仔细那么一琢磨,总觉着哪里不对。
“他把清婉留在这儿,又当着我们面把清婉劫走,自己却不露面,任由我们走出大门,这是要干嘛?”
塔灵道:“不明白,感觉没头没脑的,挺多此一举。”
“还有。”叶酌竖起一根手指:“我原先一直觉着,清婉让我们发现朱白是倌倌,改变阵法,把我送来京城,他的这些作为都是他师傅的命令。但如今看来,他师傅竟然厚刑重典,如此苛责……”
温行道:“清婉是自作主张?”
叶酌道:“可是这也说不通,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崇宁仙君,也不具备Cao盘的能力,不可能冒着重伤的风险布局,应当只是局中一枚棋子。”
“只能说他身后,除了他师傅,还有一个人。”
他们照例从后墙翻进了宜春殿,温长老昨儿花的银子足够包崇宁公子一年,故而他的院落里常备酒菜,叶酌拽过来一张纸,润shi笔墨,在上头写划。
“已知清婉是两方势力博弈的棋子,一方是他的师傅,一方是今夜劫走他的神秘人。”
“我们看见的两种相似却不同的字迹,亭子上看到的对联来自他的师傅,湖底的那枚骨牌来自于劫他的人。”
“但是,我们又知道,清婉的师傅锁了城,是仙君修为,劫他的人修为高出温行,也是仙君修为。”
他将笔重重一放,吹了吹未干的笔墨:“显而易见,这里头牵涉到两个仙君,其中谁是姬广玉?陈可真又是什么角色?”
——而这两位仙君,又各站在什么立场呢?
塔灵看着他画的图,凝着眉目:“可是仙君,这不对啊。”
“这里两位,加上你,那京城现在就是三位仙君,然而这普天之下,一共只有三位仙君。”
飞升乃是头等大事,不仅修士所在门派会著书立传,弹冠相庆,天道也会降下瑞气千条,繁花百万相和,当天夜晚还会有灿金色巨字浮现当空,称之为封天旨,意为昭告苍生有仙君得道,将天下授予仙君管辖。
如此盛景,天下仅有三次,依时间顺序,分别为姬广玉,萧百慕,叶崇宁。
叶酌闭了闭眼:“绝不可能是百慕,千年前我与他定下君子协定,我堕仙,他自封,若无我允许,他必不可能踏过章江半步。”
三人对视一眼,心头皆升起一种极为荒谬古怪的感觉。
既然如此,这多出来的一位仙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时,塔灵稍向门外看了一眼,化作一缕青烟,飘入了玉佩之中,同时,有小童叩了三下门。
叶酌问:"何事?"
小童口齿清晰道:“崇宁公子,有您的故友到访,托我带信给您。”
——这便奇了怪了,叶酌避世数百年,京城还能有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