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营还在誓死顽抗 ,他们却已打开其余城门恭迎渊梯人入城。
自重生以后,重睦已经很少再主动去想起这些往事。
并非刻意回避,而是想到老天既给了一次机会,与其怨怼痛恨,不如以实际行动去改变。
所以她并不知道,再提起那三四年内种种情境时,竟能让她将自己手心生生捏出血印来。
寒风冷冽间,早已冻僵的双手被人骤地握住。顾衍垂首,并未与她对视,而是一一掰开嵌入其中的五指,扯来衣袖布条简单包扎,而后顺势把人带入怀中。
重睦想,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于此刻在她耳边说出的这句话。
“这次不会了。”
简单五字,分量却足以穿透骨骼,直达心底。
“阿娘,我也想要抱抱。”
稚嫩童音在耳畔响起,重睦脸上倏地泛起红意,连带着耳根也腾地发烫。急忙推开顾衍,避开身形,只见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正咬着手指好奇打量她,另一只手则扯着娘亲裙摆。
见到重睦松手,被小姑娘称作阿娘的民妇也未及反应,小姑娘已然一溜烟跑进她与顾衍之间,扑向前死死抱住他的腿仰头撒娇道:“大哥哥,小鱼喜欢你。小鱼也要抱抱!”
民妇见状很是尴尬无奈,揪着小鱼的丸子头,一面道歉一面拉着她从顾衍身上挪开:“实在对不住,对不住。这丫头被我和她爹养得无法无天,还请两位贵人莫怪。”
重睦笑着摆手,显然并不在意,反在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转首下山后方才饶有兴致对顾衍道:“大哥哥,很招人喜欢嘛。”
顾衍侧首,抬手揉揉她的发间,眼底闪过不明显笑意,转瞬即逝:“再叫声哥哥。”
谁知她立刻不客气地变脸:“本宫又不是小孩子,再说顾卿也没比我大几岁。”
三月暮春,然远屹峰间尚是早春景致。万物仍旧沉睡长眠,僻静冷寂。因此两人也并未停留太久,与众人一道沿着官道下山时,不知何时听得后方传来惊呼“下雪了”,方才回首看见山雪迎面而来,层林尽染白头。
重睦忽然想起当年第一次前来远屹峰时,似是冬日,也曾遇见山雪。
当时程况吱哇乱叫拉着她与封知桓恨不得立刻结义,直道霜雪满头也算共白首,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
她下意识看向顾衍,见他冠间落雪未融,忽地抿唇失笑,被他牵着的手慢慢收紧,终是下跃两层台阶凑近他耳边道:“顾哥哥。”
顾衍整个人怔在山路之上,许久方才回过神,趁着替重睦整理斗篷融雪时,垂首于她额前落下一吻。
……
随着风雪愈盛,他们下山后便没再如先前所言去往千佛洞,而是一路策马返回平城。
途中只听顾衍再次提起,上一世程夫人郁结而亡之事他亦有所耳闻,似乎也是为着一库孙女子所致。
通过重睦在图鹿城时表情举止,他看出贺兰茹真必定与程况交情匪 浅,应正是那位库孙女子。于是决意将程况纳妾之事传至燕都,引得崔瑾安亲自前来抚北营。
重睦听到此处,总算将其中环扣连接成型:“借此引起程况犯错,令抚北营副将之位空缺。之后再联合欧阳院正与杨太傅做局请君入瓮——”
“正是。”
顾衍上一世之所以会被主和派所敌视,其实并非全然因为他身为主战派过于激进而致。更多则是由于他提出与库孙结盟及军队编制改革两事,极大打击了其既得利益。
如今结盟已如板上钉钉,主和派们慌了手脚,自会出纰漏。蛇打七寸,顾衍以程崔之争为引,东宫储位做线,实则引爆的却是以六部尚书们为首的诸多主和派落马大案。
本可以一举两得,顺势抬重旸入抚北营历练,谁知镇元帝毫不客气将他一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重睦与他虽不曾提前沟通,但无心插柳中得来游郢侯这位老牌王公支持,终是力挽狂澜稳住抚北营最后一席。
只是无论怎么算:“顾卿也未免太过神机妙算,”重睦丝毫不掩瞠目结舌之讶,久久难平:“难道逼疯崔瑾安也是你先前安排妥当?”
“不曾。”
他原只想激怒崔瑾安迫使她做出更为出格之举,无奈她心智脆弱郁结至此,竟被生生逼疯了去。
因此顾衍也承认:“此举确实是在下唐突。”
重睦抿唇,先是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一时也不知比起上辈子香消玉殒而言,这一世落得疯癫却能苟活的下场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左不过崔瑾安送她一记巴掌她记在心里,永远做不到以德报怨。
至于军队改制一事,早在顾衍昔年提及时重睦便曾奏本附和,可惜被途中拦下并未得以呈送圣前:“本宫觉得顾卿提议极好,库孙兵编入贺呼、沙川部遗留将士,咱们为何不能如此。还有战马,也该重新配种进行培育。但此事尚待数月缓慢行进,眼下只需守住筑特、乌坎二城,与他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