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影不离。
重睦露出笑意相谢, 耳边已然响起顾衍低语声:“库孙之乱已解,渊梯也趁公主成婚之时作乱抢掠储备不少物资。今年至此,难起战乱。”
知他所言有理,重睦却还是叹气道:“本还想乘胜追击,谁知天公不作美。”
她的目光从远方缓缓移回客栈楼下,恰好看见程况勒紧缰绳止步,翻身下马,还从其上扶下一位女子,随后才将马匹交给店小二牵去后院马厩。
“他就不能老实几天?”
从前重睦倒还时常告诫程况注意行止,久而久之习惯了他屡教不改,如今索性任其为所欲为。
伸手关窗,眼不见为净。
然而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没想到,此次在图鹿城中住了不到半月,程况竟痛改前非决意收心。
那日被他带回客栈的女子名为贺兰茹真,本是贺呼部落贵女,贺呼为渊梯所破后流离辗转至库孙,没入坊间。
因着才貌俱非绝色,从来都只在旁人身后负责奏乐伴舞,如此隐蔽都能被程况发现并且为之赎身,也算缘分。
贺兰茹真便如大多数草原女子般,与中原姑娘相貌全然不同。生得一头栗色浓密卷发,双目亦是同色,额间挂着草原女子常用的宝石挂坠,泛起窃蓝色光芒。
款款而来行至屋内正中,只会行库孙礼节:“奴家见过大将军,驸 马大人。”
上一世重睦便见过眼前女子,只不过那时她并非身在图鹿城中,而是被人卖去平城为奴,总之始终是位苦命人。
分明也曾贵为贺呼部贵族,金尊玉贵时必定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落入这般田地。
每每看见贺兰茹真,重睦总会想起抚北营身后所守护的大周,可惜那时她拼尽全力还是未能阻止燕都城破,更不知在那之后又有多少尚未来得及南下避难的无辜妇孺会如贺兰氏般惨遭横祸。
置于袖中交叠的双手不自觉收紧,重睦终是勉强露出笑意:“不必多礼。随程将军入座便好。”
程况此番专程带了贺兰茹真前来拜见重睦,说到底还是心底发怵,想请她拿个主意。
“按理,妾室入宗祠,上族谱本也无错,但贺兰氏毕竟来自外邦,又是——”
重睦略显迟疑,并未将贺兰茹真身份点破,只劝他道:“即使你已在燕都独自立府,入的也还是程氏的宗祠和族谱,你家齐州诸多族老必定不允。”
“我也知道,但茹真多年飘零无归,好不容易与我一见如故,彼此属意,”程况刻意压低声音,不愿将如此烦恼被外间静立的贺兰茹真听去:“我如何能这般无名无分与她相守。”
犹记程况上辈子从不曾痴情至此,只在平城置了处宅子与贺兰茹真同进同出,压根没想过要将她带回燕都,更不必提什么入宗祠,上族谱。
今时今日倒变了副模样。
“公主。”
没有抚北营旁人在场时,顾衍始终唤她“公主”。
重睦正冥思苦想当如何是好,此刻立即应声:“顾卿可是有好办法。”
顾衍颔首,目光由重睦落在程况身前,与他对视道:“贺兰氏出自贺呼高门,若被库孙王认为义妹,为报抚北营恩情,许给营中大将为妾,并无不妥。”
至于其余过往,也无需令燕都与齐州中人详知。
程况闻言愣了半秒,登时面露喜色,只差没“哈哈”大笑出声:“驸马说得有理,但若得库孙王许配,为妾始终怠慢了些。”
重睦难以置信般皱起双眉:“你莫不是还要叫她与你家中夫人做平妻不成,当心她连夜赶至图鹿城大闹,得不偿失。”
哽在原地的程况求助般看向顾衍,却见他亦赞同重睦道:“贪心不足,弄巧成拙。”
无奈之下,只得妥协:“末将明白,谢大将军与驸马指教。”
知错就改的态度很是令人满意,重睦因此也许给他一粒定心丸:“眼下库孙王尚在老汗王丧痛之中,待雪融离城前,本将定会亲去与他提及此事。”
“末将谢过大将军!”
瞧着程况得了承诺乘兴而去的模样,重睦不由失笑,侧首看向顾衍:“他家中那位夫人亦是出身高门大户,容貌才学未尝比不上贺兰茹真,或许更胜一筹也说不准。”
成婚五年以来,从没听过他们夫妻和睦,因此程况至今无后,众人竟也没觉得 稀奇。
恍惚间,她忽地想起上一世因为程况与贺兰茹真在平城厮守的消息传回燕都,气得程夫人旧疾复发,引起郁结而去之事。
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顿在喉间,始终有些于心不忍:“其实除却善妒外,程夫人也并非十恶不赦。”
因着重睦曾受程夫人欺辱,顾衍对此女并无好感,闻声只摇头道:“程夫人与程将军少年结发,本该两小无猜,情谊深重。”
但那时程况尚未在军中建功扬名,程夫人对此自是诸多抱怨。后来总算闯出番天地,却又错失许多夫妻相伴时光,引得程夫人更加不满。
两人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