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开车,洪海和黑明辉两个坐在车后排,一个拿着手机皱眉思考,一个翻出几张临潭行政区划图和城市建筑概览,往上面找点。
根据基站编号确定位置,用红笔边往区划图上面画出一个红圈,在对到建筑概览上,洪海问:
“老黑,怎么查?”
黑明辉不置一语,把手机往洪海面前抬了抬。
只听见里面呜呜隆隆,时而静止时而嘈杂,是风声和车辆飞驰的声音。
“户外?马路旁边?”洪海惊疑,再低头看着地图分析道:“或者平房顶上?阳台?”
黑明辉摇摇头:“这么长的通话时间都没听见汽车喇叭声,车速又都很快,估计不是在车流、人流密集区域。”
又指着地图接着说:
“这个地方新建高楼很多,平房基本都集中在城中村这一带,眼下时间点正好是热闹的时候,如果是在天台或阳台附近,手机里听不到人的说话声,可能性也很小。”
洪海赞同:“过往车辆的声音这么密集,风声又大,附近却没人,八成是环城路边上。”
又抬头看向黑明辉:“但魏怂怂的状况不太好,这个时间点,哪怕位置再偏僻也不至于没人发现,而且北郊所这会儿估计已经增加街面巡逻查控的警力,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不一定。”黑明辉边说边点出几个位置,“这儿、这儿、这几个地方有高楼间的狭缝小道,位置隐蔽,正对风口,虽然在公路边也极有藏匿的可能。”
洪海立即一点红圈外侧,“那咱们从这儿查,这里离得最近。”
黑明辉沉默不语,半晌后却往座椅中间挪了挪,扒到杨志的驾驶座靠背后面向他展开地图说:
“我想先去这。”
只向斜后瞥了一眼,杨志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地方,仔细想一想,也确实很符合条件。
就是有些揪心。
那里他好长时间都没再去过,因为害怕……
最开始那几年,他们这一帮老骨头每到12月总会不约而同的过去喝酒,每喝必醉,醉完还得有人哭,或呜咽或嚎啕,之后还总要消沉上一段时间。
但是在八年前,那里分明就是他们闲着没事就会相互邀约携家带口一起聚餐搓麻扯闲篇的地方,铭刻了不老少警队家属欢聚一堂的闲暇时光,甚至是自己家里,都还保存着一大本那时候大家伙儿聚会的相册。
却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带走了他们心中最好的兄弟,也灼毁他们的心。
想到这里,车内的空气凝重起来,明白老黑的用意,洪海也不再说话。
从县局到北郊车程拢共要20多分钟,不能总是这样心事重重且颓丧低迷,杨志想了想,便打开收音机。
【…今天中午1点43分,在丽州博县津西乡铁烙山采石场发生一起山体滑坡事故,事发点位于博山村以西采石场北侧,由于岩体构造,呈错层断崖式滑坡,博县政府正全力开展搜救工作,附近过往车辆行至此路段时,请按照交警提示绕行……】
铁烙山?
黑明辉一愣,脑袋里一闪而过好像和小姜铎进入的朱龙洞村东山山脉西北峰侧是连在一块的,但仔细想一想,两处距离那么远,怕是不可能……
“老黑,要到了。”
迅速回神专注于车前,黑明辉却怎么也安宁不了急跳的心脏。
但转念一想,不能分神。一个熊孩子林逆涛就够他们这帮老东西Cao心的了,连姜铎也悄摸跑到山里调查无名尸体的事情,除了自己和张程勉,暂时还得瞒着临潭的老家伙们,而且桩桩件件糟心事狂风一样猛扑过来没完没了,自己无力=分=身=应接不暇,也实在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说。
两个孩子肯定不会有事。
正捉摸着,身子跟着杨志往左打的方向盘偏了偏,大众越野一拐弯,车轮又碾上熟悉的坡道。
县城北郊,高楼栉比人声鼎沸,越来越热闹。
远山山脉已经被层叠的高楼遮挡住山脚,原本茂密的野林地一退再退,明明不会动的山色,却仿佛被推攮得很远,只有再往更远处的郊区行驶一段时间,才能看到从前的溪涧和树林。
道路两旁的景色早已经看不出八年前的样子,杨志有点不太拿得准方向,黑明辉越发迷,看啥地方都觉得半生半熟仿佛来过。
时代更迭的太快,世事变幻,褪去的陈旧里就裹挟有他们这些跟不上当下快节奏的老骨头,一如往前坡道尽头那段将倾未倾的焦黑院墙,蜷缩在两边高楼的Yin影里边,迟早要被吞没。
其实这块地原本早就该拆了。
右边的五层居民楼开发商和左边的城市环线道路建设拆迁办,都来找社区居委会的谈过,最后却被姜明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的保住了,让两边的建筑规划图纸都让出一个不太圆满的缺口。
远远看过去,院墙里光剩一层突兀高耸的枝桠,被焚毁的二层楼房早在火灾第二年就被姜明远找人拆掉,重新整平地面,徒留一圈斑驳的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