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说:“我不在了以后,小泽要怎么办呢?”
那以后,直到十八岁上大学,孟越课间来找他之前,都模糊又灰暗。
他记得自己十二三岁时假期,去外国上钢琴课。周身其他人都是异域面孔,应泽又是心性转变的年纪,觉得自己与周遭格格不入。他不算真的喜欢钢琴,觉得上面的黑白键看着都冰冷。但好像又没关系,毕竟自己身边所有东西都很冰冷。
直到孟越出现。
这些灰暗之中有了色彩,可孟越有很多朋友,来来去去。应泽成为其中最长久的一个。
两人不是时时都在一起,所以其间色彩也模模糊糊。时间流逝,到去年年末那个夜晚,应泽至今记得当时自己手心粘腻冷汗,心头焦虑时仿若有锯子在心尖拉扯。下一个瞬间,所有惊喜仿若色彩炸`弹,一瞬间炸开,世界变成五彩缤纷的万花筒。
此前他们无话不谈,此后他们能谈的“话”里,多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小细节。
牵手、拥抱、接吻,还有更进一步。孟越和应泽实话实说,他其实有规划,并且觉得确认关系一个月就深入交流其实有点快。
他讲话的时候,连原先想的“一个月”都不到。
应泽:“……”
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自己撑着身体,以一种别扭姿势坐起来,努力去吻孟越,堵住孟越接下来的话。
往后一点,孟越咬着应泽耳朵。他是光影之中朦胧的影子,可关灯之后,又像是与以往模样没什么不同。阒静的夜里,孟越问应泽:“那么喜欢我?”
应泽眼圈是红的,溢出生理性泪水,点头。
孟越又问:“那么……想要我?”
应泽回答:“是,想……”
孟越一脸沉思。他好像还想多说什么,可应泽已经不行了。在孟越面前,他“不能撒谎”、“要诚实”,所以所有反应都一览无余地展示在孟越面前。孟越端详他,眼神落在应泽身上,倒是不受黑暗影响。
应泽觉得自己连心灵都赤`裸。
孟越看了他半天,仔细感受好友所有的紧张、厮磨,终于慢吞吞叹口气,说:“真没办法。”他笑了下,“谁让我是你男朋友呢?”
自己答应下来的男朋友,当然要宠一点,纵容一点。哪怕小泽是坏孩子,才开始那么久,就想和“孟老师”做这种事。
他温柔地、纵容地叫了声:“小泽。”
嗓音柔软又低沉,像是羽毛,在应泽皮肤上一点点轻飘飘滑过。
这句话一出来,应泽脑子里就像是炸开烟花。
他因孟越浑身颤栗。
他因孟越心醉不已。
应泽慢慢发现,孟越好像对某些小细节有偏好。他哭笑不得,又有点异样的隐秘欣悦。
他觉得自己在玩一个寻宝游戏,可以发掘过往自己不知道的孟越。
这太好了。好到应泽每天早上起来,偶尔孟越不在他身边,应泽就要考虑:我是不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
等孟越进来,他又想,原来不是梦,都是真的。
此次过年出国,算是有点冷静空档。可在大学时,应泽能与孟越一周没太多联系,自己忙嘉诚,孟越忙各种活动、比赛,最多上课时打个照面,话都说不了几句。更别说寒暑假,忙起来连线上消息都能断。
应泽也会主动克制,觉得不要太频繁和孟越联系,“朋友”应该各自有自己的生活。
可现在,应泽成了孟越生活的一部分。虽然分隔两地,但联系并未减少。
像是一壶水,从零度加热到一百度,开始“咕噜噜”沸腾,水蒸气袅袅而上。到现在,回到九十九度。嗯,勉强算是“冷却”一点。
孟越每天报喜,说自己又琢磨出了什么术法妙用。一念开花、点水成冰……用孟越的话来说,一念通而百窍达。他最初只是随意摸索,但在一开始的纸人爆炸后,孟越似乎自发地领悟到某种玄妙境界,以另一种体系看天地万物。
“用科学来解释的话,其实就是分子排列组合。”孟越说,“我爸买了一堆年货。好像说超市打折吧,整整一箱带鱼,冰箱都没地方放了。我妈抓着他训,我试了下,看能不能把带鱼变成别的。不过没成功,变出来一个四不像……”
他言语里带着点郁闷意思,:“可能因为我不太懂带鱼身体构造?所以买了本海洋动物专业书,准备看完了再试试。”
应泽:“……”
他回神。
疗养院中有一个小教堂。应松刚出国时,对此类信仰不屑一顾。到现在,被浸染多年,却能每周去做礼拜。应泽起先觉得,父亲兴许是在国外太闲,无事可做,加上耳濡目染,找点寄托,未必真心实意相信。
可这些年跟应松去了几次,应泽改变想法。信不信倒是其次,但应松的确找到了心灵慰藉。
回国的机票定在下午。四点飞机,应泽准备一点半从疗养院离开,还会和应松吃一顿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