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说:“抱歉,太宰先生,我不能帮您解开。”
指甲几乎抠进掌心。
“没关系。”太宰道,“你不需要道歉。”
太宰的双手无法动弹,我用手细致地帮太宰擦去脸上的血迹和灰尘。
指尖的皮肤光滑细腻,我不忍用力,动作放到最轻,可是当手指擦过伤口时还是听见太宰“嘶”一声。
去他妈的芥川,刚才就应该往死里打才对。
我忍不住皱起眉,不解地埋怨道:“您激怒他做什么?”
芥川动手是一回事,太宰故意挑衅是另一回事。现在又不比以前,他是阶下囚,故意挑衅不就是在找打吗?
“习惯了~”太宰笑得任性,满不在乎道,“而且,不是有秋在吗?干部大人会帮我揍回去的啦。”
我:“……唉。”
真拿他没办法。
我想起太宰刚才对芥川说的话,更无奈了:“您刚刚是在夸人虎少年还是在给他拉仇恨?”
说什么“我新任的部下可比你优秀多了”,可想而知芥川肯定更不会放过中岛敦了。
太宰:“当然是夸他。钻石就是要多磨炼磨炼才能发光。”
中岛敦那傻乎乎的样子在我脑海中浮现,他本人自卑的性格与他强大的异能力白虎实在不相匹配。
那么,太宰所说的磨炼,难道就是把芥川丢过去给他练手?
芥川那种人肯定不会像当年的我一样留手,他就不怕中岛敦练着练着就练没了吗?
我很纳闷。
不过明白了这是太宰的有意为之,我就释然了。
敦君,你自求多福吧。
*
就算我和太宰在平常地对话,现在的环境也很不平常。
“您这样难受吗?”我心疼地问。
从太宰叛逃前到叛逃后,我都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被锁在港黑刑讯室里。
“肩膀有点酸,腿也是。”
太宰的手一动,手铐和锁链哗啦响。
“早餐吃得比较少,肚子有点饿,如果有水果吃就完美了。”
我快被他气笑了。
我凑近太宰,轻声问他:“在您的计划里,您最终会安全无事地逃出的对吧?”
泉镜花确实有天赋。但她怎么可能抓得住太宰?
故意被镜花抓进港黑自然是太宰的计划,也就芥川看不出来。
“嗯哼。”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被锁在这里的人是我,而不是您。”
我说。
太宰安静下来。
他认真地问我:“真的?”
我:“真的。”
太宰说:“秋,过来一点。”
我依言靠近,和太宰鼻尖对着鼻尖。远远看来,他人大概会以为我们在接吻。
太宰垂下长长的眼睫,声音低得近乎气音:“秋,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
“森先生不日将下令,让你杀了我。”
青年神色认真,如此预言道。
…
……
………
我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您在开玩笑吧。您给boss的威胁信里一定写了能确保性命安全的条件。”
我从窒息中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这吓人的预言是太宰在吓唬我——
只是一封威胁信而已,
只是太宰想混进港黑来搜索悬赏委托人的资料而已,
森鸥外还不至于下那样的命令。
“啧……没有见到秋的失态。失败,计划大失败。怎么能这样冷静啊秋!”
太宰严肃的表情瞬间垮掉,甚至吐了吐舌头,“不愧是机智过人的干部秋先生,连威胁信的内容都被你猜中了。”
所以确实是玩笑吗?
我几乎要扶额。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秋因为不能违抗森先生的命令而亲手杀了我,再为了我自杀殉情,干脆利落,圆圆满满。啊,简直是完美到找不到任何漏洞的殉情逻辑!棒~极~了~~”
这不着调的想法是太宰一贯的风格。
我在背后松开了刚才强行保持冷静而攥紧的拳。
“唉。”
我深深叹气。
这样的玩笑真叫人窒息啊。
哪怕对我们来说,自杀、死亡、殉情这类词早已像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
巨大的惊吓过后,我回顾了一下太宰产生这个殉情想法的源头——“森先生不日将下令,让你杀了我。”
可是,森鸥外没有理由这样做。
若是为了“让太宰治消失”的目的,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这样的任务交到我手上,堂堂港黑首领又不是脑子有坑,是吧。
所以,这个假设最初的条件,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