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毁了我,让我在地狱里煎熬度日……我完了!”
悲愤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令欧罗拉意外的是,除了说话人夜莺般的音色特质,竟然能在巴黎听到地地道道的英语。
“哈莉特,冷静下来……一定还有办法,我们再试试看?”
“还有什么可试的,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让我成功——是因为我是个跛子吗?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在舞台上肆意地唱歌……他们连让我上台都是怜悯……神啊,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何必让我看到希望!”
女声似乎开始染上哭腔,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欧罗拉都能听见她压制在喉间的呜咽声。
她不禁收回敲门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虽然目前信息不太明朗,但她直觉这份工作并不轻松,现在绝不是进去的好时机。
门框里的乐谱开始被一只手慢慢捡起来,是个年轻的男人。
察觉到门口有人,他只微诧了片刻,便友好地向欧罗拉点头示意,马上麻利地捡完所有纸张放在钢琴上。
“哈莉特,我们可能有客人。”
男人体贴地用英语提醒着屋里的女人,面带微笑地来到门口。他的身躯不动声色地挡住欧罗拉的视线,改口以十足的巴黎腔法语继续对话。
“小姐,我想我们有些眼生?您来是……”
“先生,初次见面,日安。我是来这里赴约的,这是音协的工作邀请函。”
欧罗拉将信递给有些惊讶的男子,对方打开扫了眼便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般连连让开身子,请人进来。
“哈莉特,你看,上帝给你送来了希望——还记得你那天加最后在名单上的钢琴家吗?就是那个在音协里弹李斯特先生曲子的小姐——她想担任你的钢琴伴奏,你还没有到绝路。”
“有什么区别呢?或许下一秒又要被我气走……还不如别浪费她的时间了。”
男子似乎对已经颓败的女性毫无办法,他耸耸肩,对着门外的少女致以歉意:“对不起,小姐,我们可能……”
欧罗拉倒是被这来回切换的英语、法语对话弄得有些头大。
她干脆直接走进去,对着钢琴对面沙发里把自己埋在膝间的女人平静地说话,用英语。
“您说不想浪费我时间……小姐,我都来这里了,就不惋惜再多浪费几分钟。”少女转过身子,拿起钢琴上的那份曲谱,将它们摆在谱架上后坐下,“我倒是不容易生气,您大可以挑战下我的极限?更何况我认为那些被你气走的人,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欧罗拉听到对面的女人闷闷地回问,嘴角浮现浅浅的笑。
“因为他们是‘他们’,性别不是‘女’,又怎么能懂你的心思?”
“噗。”
少女听到压抑已久空间终于有了笑声,她把目光从谱纸上移开,准备和这份工作的雇主打个照面。未曾想,她竟会停滞在钢琴前。
女人从双膝间缓缓抬起头来,她shi漉漉的眼睛含着笑,可以作为传世画像的脸搁在充满保护意味的双臂中,栗色的发丝勾勒修饰着美的轮廓——一瞬间,欧罗拉以为,她看到了在夜间窗边唱歌的朱丽叶[2]。
“你会讲英语?我记得你的姓是……”
“忽略我的姓氏吧,叫我‘欧罗拉’就好。小姐你看,仅仅是小小的英语,我就比‘他们’更接近你呢。”
“你也不喜欢被人提及姓氏吗?不是‘小姐’,是‘夫人’哦,欧罗拉,”沙发上的女人慢慢换成仪态端庄的模样,“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外人说过家乡话了,这真让我高兴……也请忽略我的姓氏吧,我是‘哈莉特’。”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而钢琴总能让欧罗拉安心。
她在键盘上随意走了个灵动活泼的琶音,轻轻敲了敲谱台。
“那哈莉特,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开始考察我了。”
“不需要给你些时间熟悉乐谱吗,欧罗拉?”
钢琴前的少女挺直了腰板,她的笑容里满是自信。
“不。”
坚定的回答落地后,室内响起完全不似初次演奏的深情乐声。
……
欧罗拉站在走廊的大窗前,看着楼下车道上的来来往往,有些出神。
一刻钟以前,她和哈莉特的助手,被情绪突变的女士斥声请了出来——原本她已经用钢琴引起哈莉特的兴趣,开口和着琴声浅浅地唱起唱词了。
或许把钢琴弹得太迷人也是一种错,错在哈莉特被吸引得想靠近钢琴,而她起脚的踉跄将所有良好的续写推翻得干干净净。
歌唱家回忆起自己并不完好的脚,终于崩溃。
哈莉特的声音很美,她的歌声能让欧罗拉更加沉浸在黑白键上的表达……
应该是非常合拍的合作,不想竟有重重桎梏。
“你还没走吗,欧罗拉小姐?”
“你不也是吗,先生?”
助手刚迈出的脚定在半空中。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