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像被点了xue般定住,颜商流维持着蜷缩地姿态被拉德克利夫抱在怀中,一个念头像隐身作战的无人机般飞掠过他的思绪:原来灵魂与rou体之间只是一根丝线般的浅薄联系。
此时他的这份牵绊断裂了、粉碎了、消失了。
他想挣扎,想挺起腰部往地面跳,想抢过脖子上那根狗绳,想发疯地摘下嘴中的口球,快动啊!这具rou体!动起来啊!但没用,他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仿佛在他选择了被拉德克利夫从臭鸡吧堆里抱出来的时候,他就选定了往后在这个拍卖会上的生存模式。
然而他并没有丧失对身体五感的承接,他的rou体源源不断地想灵魂反馈着,四肢在爬行中摩擦出的淤青与疼痛,长时间塞着口球的嘴巴疲惫而酸涩,口水无法自控的狼狈与羞愤,被那些黑鸟面具的脏手臭鸡吧上下玩弄的惊怵和慌乱,rou体的记忆清晰绵长,甚至颜商流不知道怎么才能假装自己已经遗忘。
他裂变为两个自己。一个是被人类文明教化驯养从而成为了“人类思维模式”的灵魂颜商流,另一个是正在被这梦境故事所裹挟训练正在逐步变为“梦境所定义的rou便器”的rou体颜商流。
——或许这样会更有利于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梦中的奇异世界吗?
不过,这时的事情也许并没有变得更好。他被拉德克利夫抱着走向舞台,红面具保持着与他们一米远的距离跟在身后。
拍卖会不知是否结束了,舞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飘在空中的金属蓬蓬头。
会场静谧无声,人们都在移动,白面具在端着红酒杯行走,黑鸟面具在进食或攀谈,但会场却安静得仿佛在场的都是被埋葬上千年的陈腐尸体,挥之不去的甜腻香味似乎是用于遮掩浓郁的尸臭。颜色各异的面具仿佛阶级性的墓碑,耸立在人类这种生物的脸上,毕竟脸面总是死亡的起始地,生命就是恶毒、顽劣、Yin沉的寄生物种,扎根于死亡之上,吮吸着死亡、病痛、仇恨的养分来获得供养。
他被放到蓬蓬头下站立着,那个蓬蓬头也许是神话产物,毕竟只有儿童读物和成人童话,才会准许一个孤零零的、没有水管、也没有开关做伴的蓬蓬头,从虚空中哗啦哗啦喷洒出标准的自来水。
红面具和拉德克利夫站在他面前,一左一右,他们背对着颜商流,冲着台下的黑鸟面具人们,像召唤般举起双臂,颜商流的灵魂瞪大眼睛,但他的rou体平静安稳,视网膜毫无保留地接纳了眼前的场面。
黑鸟面具们跟着红面具和拉德克利夫,全都高举双臂,手臂伸直,身体绷紧,像悉力拉扯得手心都要发痛的一条笔直麻绳,仿佛要冲上云端,像夸父那般追逐着拥抱炙热焚烧的烈日。同时他们统统张开嘴,冲着天空做出嘶吼的姿态,脖颈用力到青筋暴突,喉管竭力拉直,全然一副高音喇叭开到极致,撕心裂肺声嘶力竭的模样。
笔直站在他面前的红面具,竟然像被可擦笔擦去的字迹,身体从腿部开始往上消失,悬浮在空中的头颅发出怪异、尖锐、刺耳的嘶喊,像鸟类的哀鸣。颜商流感受到,他的耳膜都被震颤得发痛,几近能淌下血痕。那带着面具的头颅也从四周开始往中间消糜,如同被硫酸缓缓腐蚀,消失处蒸腾着热烟,散发出馥郁的香气,甜腻、有点像牛nai与蜂蜜的混合物,闻起来却让他灵魂胃袋翻涌、恶心得想要呕吐。最后是眼睛,唯独没有被红面具遮掩的眼睛,是颜商流习以为常的黑色,眼中是透亮而疯狂的高光,仿佛这个人类身躯,因为毫无亮点,所以被创作者抹杀了。那双眼睛倏地转过来盯着颜商流,两粒眼珠子竟然从眼眶中一跃而出,拖着背后红白交错的经络与血管,瞪着颜商流的rou体向他凌空飞袭。
灵魂颜商流被吓得连连后退,也许他没动,只是下意识在躲藏,他鬼哭狼嚎着想要闭上眼,却毫无办法,他的rou体似乎连眨眼都无法做到,俨然成为一具永远睁着眼睛的人偶!正被一双在空气中急速移动的眼球逼近!
嗙!突如其来地,那双乌黑得恍若流下污浊泪ye的眼眸,在向他飞驰的路径中粉碎了,似乎有一股颜商流看不到的外力撞击其上,眼球的碎屑如溶于空气的杂质,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商流思绪翻涌,红面具会不会是化作了后台内沉闷、凝滞、Yin郁的空气呢?那双乌黑的眼眸是否凝视着看他消逝而无动于衷的我呢?这种不可能在现实世界出现的景象让我丧失了判断基准,我们所日复一日度过的生活,都是依据着人类所能达成的极限来设计的啊!但是一旦脱离了“常态”的束缚,得到了一种称得上自由的处境,颜商流反而惶惶不安,手脚发麻,茫然无措。我为什么不逃跑吗?为什么听话又温顺呢?我在好奇吗?我渴望知道真相,想像个局外人那般想将这个世界与看过的本子对比吗?这个不断消失的异物是在渴求我伸手援救吗?他最后是快乐还是憎恨还是伤悲呢?我应该将他看作人类吗?我是什么?我的rou体不得动弹但我还在思考?
与此同时,拉德克里夫也开始了。他刚才在微笑,笑得与他第一次见颜商流时相似,是温暖熨烫、体贴纯甄的小太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