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岩呆呆地张开嘴,猛然打了自己一巴掌,疼痛的感觉令他意识到并不是在做梦。他一步跨到郁千惆面前,俯身握住少年肩膀,颤声道:“小兄弟,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他脱口而出的话,本是故意气那元承霄,至于其他深层原因也没多想,更没想着郁千惆会应承,且亲口说愿意!?
以前他自知两人有缘无份,很干脆的放下心中欲念从来不曾多想,而今眼见两人闹到这种地步,已是无法再在一起,而郁千惆不假思索答应,他那心中的欲念如星火缭原再度燃烧!
郁千惆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脱口应了万岩之语!
此刻的他脑海千般混乱成团,心绪完全被麻木充斥着,与一块木头相差无几,又怎会思虑周全?如何能将此外的意义、将他人的反应一一考虑清楚?!
他的机警、他的聪明、他敏锐的反应,已完完全全脱离他身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封闭,再也施展不开!
四年来,他与元承霄没有一刻停止过纠缠,旁人也没有一刻放松过对两人的口诛笔伐。而郁千惆自己,不管如何努力挣脱元承霄的怀抱,竭尽远离对方的情网,冥冥之中注定,他俩谁也逃脱不了谁!
也好,也罢,自己本就时日无多,此番远走边关,便是不想以往任一亲近之人为他伤心,所以连义兄风若行都不曾告诉!假若真能趁机了结与元承霄的一段恩怨,也好!
不管是谁欠了谁,谁负了谁,终将随着他的离世烟消云散!
至于他自己心中的痛,为何会这般痛,他一概不管,更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郁千惆很快抬起头,对着万岩笑:“自是真的!”他眸内隐含悒色,面容却笑得灿烂,似喜还悲,两相结合,当真有摄魂入魄之效,惊艳了众人!
从没想过这般耀眼的笑容落在元承霄眼中会像烈火在炙烤着他的双眼,剜着他的心,痛得他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他紧紧握住双拳,浑身像是置身在冰窖。印象中少年耀眼的笑容从未对他展露过,要么冷若冰霜,要么面无表情,仅见的几次,还是在其假扮袁哲与其相处时才得以一窥!而今居然第一次在他人面前笑得烂若星辰!
万岩迫不及待的牵起郁千惆的手,只觉他手心冰凉,更握的紧了一些,就想牵着他离开。
元承霄一晃身拦在两人面前,瞪着眼睛,牙关紧咬,一字不发。鲜红的喜服衬着惨白的脸色,怕是天底下最英俊也是最难堪的新郎官了吧。
郁千惆翘起嘴角,动人的微笑依旧:“你想要我俩在这儿成亲也行,反正喜酒是现成的。而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衣饰礼仪都可从简!”
此番言辞无疑是元承霄在这世上听到的最难听最刺耳的话!
他死死的盯着郁千惆,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音节。面上已经没有任何生气,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万岩双眼放光,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自非常人,一切世俗礼仪都可堪破,也不枉我万某一见倾心!”他手底下握得愈发的紧了,只觉怎么握都不够,直想将人狠狠的揉入怀中!
郁千惆后退一步,回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轻轻抽了抽手,“我们走吧。”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说。
走出门后,郁千惆笔直的身躯微晃了下,竟有些伛偻,站立不稳,好在万岩一直牵着他。他却选择挣脱万岩的手,而万岩知道他失去内力,也不敢太用力,只得由着他挣脱了手。他拽住身旁的骏马不让自己倒下,深吸一口气后,翻身上马,不加丝毫停顿直往前行,也未再回头看一眼。
万岩愣了愣,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胸口有些发堵,抬眼处又担心郁千惆出什么差池,失落之余一跃上马紧紧跟随,其余之人皆不知滋味的跟在后面。
马势不快,月亮明明上了柳梢,圆圆的宛如蛋黄般明艳,照清了方圆半里的路,郁千惆却感觉不到一丝光亮,用力闭了下眼眸,再次睁开,尽可能的睁大眼眸,眼前依旧昏黑一片!
他揪紧了自己的心口,似乎里面的气血都被抽干了,呼吸困难,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无力的伏倒在马背上,手松了疆绳,骏马起伏间,他缓缓自马背上跌落下来!
耳边,仿佛是有人又惊又急的呼声,他再也听不清了……
元承霄猛地撕裂了身上的喜服,内力过处,喜服如柳絮,连同胸腔内那颗跳跃的心,片片成灰!
喜娘捧着衣服从里屋走出,边走边笑道:“好了好了,总算改好了。”抬眼见到撕了喜服的新郎倌,不知发生了何事,怔在那里。手中捧着的是元承霄责令她们几人马不停蹄赶出来的另一套喜服。
莫晓兮也从里屋出来,眼神直勾勾的看向那喜服,形容惨淡——这并不是他的尺寸,是照着郁千惆的身形改的。郁千惆的尺寸,唯有元承霄才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始至终,元承霄想娶的人,此生此世,上天入地,仅郁千惆一人耳!
否则,为何要把贺瑞钦当作高堂参拜?可惜郁千惆没能明白他所思所想,或者是,少年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