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看着时间到了,男人迫不及待的去更衣室换衣服,然后不掩饰喜悦的走进来,光听着拄杖的频率,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急迫“今天怎么样?”
又是他最常问的那一句,半年时间,他进来永远的第一句。
而这一句安愉生一般是不会回答的,因为刚苏醒的那几天他很暴躁,北忌自顾自的问,不准备听到他回答,但是这几天他都回答了,哪怕只是简单地‘还行’‘不错’,他就很满足,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以安愉生现在的情况来看怎么会好,但是他太痴疯于对方的回答,所以回答的什么他都能接受。
安愉生照常回答了他,这个回答已经跟身体没有关系,只是对于死里逃生的他而言,慢慢的开始接受现实了,这也算是一种不错吧。
北忌笑了,虽然看得出他对这个陌生表情有些僵硬的不太适应,但是他笑是真心的,除去他不太光彩的背景,他希望给安愉生留下个好的印象,尽管他已经四十三岁,早没有十几年前俊美,脸上的褶皱画着消瘦的轮廓,但是还是想给对方看到一个不糟糕的自己。
安愉生看着他扭曲夸张的笑容,完全解读不出对方的心理,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很目中无人的,当时稍微沾点黑的,都管他叫北少,活的比平常人可是风光多了,但是那笨拙的嘴角,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好久没笑了,可以只手遮天的他应该什么都不缺,为什么。。。。。
“我明天上庭,就不过来了。”
“上庭?”一个黑道的太子爷需要上庭吗?想杀了谁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嗯,我让阿影在门口,就是我平时站的玻璃窗外,你要是有事,就叫他。”
北忌并没有把话说明,就像他隐瞒了手术的事,算了,他还能奢求什么,奢求被放弃自己?
“知道了。”安愉生平淡的应道。
北忌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那一声知道了,太过于没有感情了。
“下个月,下个月,我就让你动手术。”北忌所有的计划因为他的语气,全部崩盘。
他还是说了,安愉生唯一能动的眼皮疲劳的闭上,就是昨天输ye的护士无意中透露,他其实早就可以动手术了,起初因为心脏衰竭,医生担心他经不起大手术,就打算寻找心脏源做心脏手术,可是一个礼拜前心脏源已经找到,是北忌一直不同意。
“为什么?”
北忌半天也没有说话,只坐在那低头不语,安愉生也没有再逼问,出身的家庭决定了他的素养,就算不知道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最基本的感恩他还是会的。
又恢复了宁静,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北忌没有离开,一直坐到一小时的最后一秒。
安愉生不明白他的坚持意义在哪,难听一点叫不识趣,忽已至此,还不知道是在撵人。
“我走了,后天再来看你。”
听着他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不像是前几天那样轻快,安愉生心情也被影响的而有些沉闷。这个北忌跟印象中的差别太大,没有咄咄逼人,没有飞扬跋扈,没有商场遇到时的Jing明,尤其是坐在病床前时,完全就是个普通男人,低头委屈的在守着自己的家人。
第二天他果然没有来,这是他醒了之后,北忌的第一次缺席这探视的一个小时,安愉生表情涣散的看着窗外,心思不由自主的思索他今天打得什么官司。
阿影走了进来,把手机开了免提,就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耳边传来乱哄哄的声音,其中一个对于安愉生来说,犹如厉鬼——安斯伯。
安斯伯是他的大哥,也是他现在这副样子的肇事者,那场蓄意的火灾,让他终生难忘。
“不不,我没有。。。”
在许多的流程之后,他听到了安斯伯的呐喊声,最后当庭宣判无期徒刑。
安斯伯,你也有今天,安愉生张狂的笑了,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此时的他才觉得这半年的苟活于世才值得。
好一会,电话里传来北忌的声音,他慌张的激动,虽然没有安愉生那么沉痛,但也是期待已久。
“你。。。刚才听到了吗?”
北忌的声音显得有点紧张,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谢谢你”
安愉生说的很轻,虽只是一句简单的道谢,但是飘到北忌的耳朵里,就像是一根羽毛,痒痒的飘在心上,他抱着手机笑了,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睛。
挂上电话,北忌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日光,静静的流着眼泪,等到四十多岁的瘸子了,终于被他真正的温柔以待了。
手术紧接着就被提上日程,这几日北忌没有离开医院,这不能探视的时间里,他准备了一个新手机,两个人隔着玻璃通着电话。
安愉生几乎是不说话的,北忌并不在乎这点,他买了两本泰戈尔的诗集,除了聊天之外,他总是读给安愉生,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毕竟对方没有反对不是吗?
“One sad voice has its nest am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