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瞅着堂下被抓回来的叶少卿,缓稳说道:“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那人一身的脏污,脸上还蹭破了点皮。瞅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出离的愤怒。很熟悉。
“呵……”男人瞅着堂下怒视着自己的人,嗤笑了声。吩咐捕快堂的人把叶少卿关起来,关到人、认错为止。
昔日高高在上的叶家少爷,瞪着他的眸子里几乎要冒出血来。男人在堂上笑笑,端起一盏热茶,撇开茶沫,在叶少卿被拖下去的身影中,喝了口茶。
“鸿爷……”
捕快房的队长刘洪德进了中堂,伏在霍鸿章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男人脸上显出一丝jian佞,Yin狠。使了个眼色,刘洪德便会意出了往日的叶家大宅,现在的霍府宅院。
叶家曾经也是这晋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祖上在清末官至都统。民国建立后,伯父叶鼎位至国军上将。本也是一门高槛,可惜叶家大爷在党争中落败,之后更战死沙场。
世道乱,任你是多大的门楣都无用。
叶家没落了,叶家唯一的儿子叶少卿,还在上着学堂。叶老爷临终前托孤给几位好友,可惜人走茶凉。身处乱世,众人多只自保。
当时还只是捕快头的霍鸿章,也是叶老爷临终托孤之一。托他照看着点自己少不更事的儿子。
拿了叶老爷的钱财,就要替人办事。霍鸿章起初也照看着那位一腔热血的叶家傻少爷。组织游行的时候,先把人逮进去,不让人往枪口上碰。
在牢里拿着账簿打着人头,让人看看自个儿家的家底,是不是已经被自己败光了。还在那里游行、游行!
接受新教育的少爷梗着脖子,看着比他大不上不少,却显得老成的多的霍鸿章,怒目而视,大骂着人卖国贼。
那人从一堆乱稻草的牢房里探过身,对着叶家少爷嗤笑:“就凭你?就凭你这样不知黎民疾苦的叶家大少爷?……”
后来人又学人自由恋爱,退了叶家老爷在世时给他订下的郑家小姐的亲事,非要跟一男的私奔?
霍鸿章在捕快房里嗤笑着那不着调的叶家少爷,感叹着自己接下的烫手山芋。当年自己落难时,叶家老爷是搭救过。可自己也还的差不多了。这些年为了那叶家小子堵的窟窿,数不胜数。只要叶少卿同意,他就能让想退亲的郑家同意把女儿嫁给叶少卿。可那小子不领情啊。现在还学人断袖?
戴好帽子,别上枪支,出捕快房,亲自抓那小子回来。
“新式学生?哼。一帮成天只知道瞎嚷嚷,上阵也只能充当炮灰的主……”
在捕快房的轿车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截住了要跟人私奔的叶家少爷。
人截回来了,放相好的上前线打仗去,也没为难叶少爷那相好的,叶少爷却跟自己杠上了。啊不对,人本来就一直跟自己杠着呢。吃力不讨好。
那是三年前的事。
现如今升任晋阳城警察局局长的霍鸿章,人阔气了多,也沉稳了多。甚至把府宅搬到了叶家,看着那个烫手山芋。
刚又把出逃的烫手山芋擒回去,把人关在地牢里,派人看着。人再跑了,就把看着的人都崩了。于是守卫们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Jing神看着那叶家少爷。还不能怠慢了,好吃好喝供应着。打不得骂不得。被骂了还得听着。
临出发前,霍大局长瞧着地牢里的顽石叹气。吩咐人晚上加强守备,便出了地牢门。
外面一排人候着。一行人上了轿车,浩浩荡荡驶离了昔日的叶家大宅。
晚上9点30分,霍鸿章一行人出现在晋阳城一处偌大的宅邸外。穿着笔挺的西式警服,今非昔比的男人下了洋轿车。
进了有着全副武装守卫的宅邸大门,一路上,跟偶尔出现的各色权贵点打招呼,示意。
“哟,这不是霍大局长吗……”
“滕爷别来无恙啊……”
“这不是托霍局长的福吗……”
“滕爷真会说笑,谁不知道这晋阳城里滕爷您才是主事的……”
两个人正寒暄着,远远的又来了一位乡绅模样的人。大老远的,就冲着穿警服的男人满面堆笑:“霍局长……”
不过是换了个称呼,却也是人事几番新。能叫得上名字的老面孔没几个。表面上一派盛荣,实际上私底下暗chao汹涌。各方势力聚集在这小小的县城里。
“霍局长,久仰久仰啊……”
新上任的镇长都要对他忌仰三分。在晋阳城达官显要们的聚会上,烟草缭绕,各方人马似乎要聚在一起襄一些什么事情。
伪军们穿的歪七扭八的军服,国军们穿的笔挺的军装,警察们穿着黑蓝色的警服,富商们乡绅们穿的是老式的褐红金色的缎质长衫。还有那些留洋回来的少爷们穿着西式的三件套。
里面前县长公子李坤达来了,沈家少爷在张啸林的陪同下来了,霍鸿章在警局的那桌上坐着。屋子里热闹的寒暄声,烟气弥漫的呛人大烟味。那沈家少爷蹙眉咳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