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地劝告段北澜,他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些流言蜚语对他的影响很大,会打扰到现在的学习状态。他还特意补充了几句,说如果段北澜真心想和他交朋友,等到高考结束,压力没那么大了,他们可以尝试着来往,成为很好的朋友。
听到匹尤说的这些话,段北澜脸上在笑,却眼睛血红。
他说,哥,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每个黑夜,他都觉得床头有一双手在牢牢卡着他的喉咙,想拉着他坠入深渊,一起去死。他的手紧紧抓着悬崖边的峭壁,抬头凝望着头顶那座屹立不倒的高塔。
哥,求求你,求求你拉住我。
否则有朝一日,当我的理智不再占据上风,我会想拉着你一起坠落。
那天的最后,匹尤还是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对他说,段北澜,既然这样,也算我求你,别再sao扰我了。
匹尤没想过,段北澜因为他的这句话,真的开始发疯。
段北澜再也没有跟踪过他,却每天都往他的班级送来各种礼物和信件,像是巴不得让这件事人尽皆知。坐在班门口的同学和匹尤抱怨,让他能不能正面处理一下这件事,否则真的很耽误大家的复习时间。
如同陷入了自我惩罚的死循环,在匹尤又一次提出要和段北澜见面,和他好好谈一谈时,段北澜拒绝了。
不知从谁的口中得知,段北澜两天没来学校上课,第三天回到班里,胳膊上吊着石膏,听说是因为在校外打架,被社会人士揍了个半死。
当天下午,匹尤敲响了高一年级办公室的门,找到了高一的年级主任。
匹尤没怎么提被段北澜跟踪sao扰的事,他告诉年级主任,他怀疑段北澜长期遭受家庭暴力与虐待,希望学校能够协助调查。
过了很多很多年,段北澜才在和老同学的对话中偶然得知,匹尤那天与老师谈话的真正内容。
那时的他,只知道从匹尤走进办公室到年级主任找自己谈话,中间只不过隔了半个小时。
由于当事人矢口否认,学校又没找到确凿证据,匹尤等待了很久,都没等到校方报警的消息。他只听说段北澜被请了家长,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来学校上过课。
就这样吧,匹尤心想。
段北澜所遭遇的那些破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当初太心软,对那人施以援手,才落得如今和他纠缠不清的下场。这一切所造成的后果,已经值得自己引以为戒了。
那个人从今往后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摆脱那个家,不再让自己伤痕累累。
2006年5月1日,段北澜所选择的,他的忌日。
他以为他会死在那一天,却没想到,最后会被那个他伤害过的人救回了一条命。
学校老师和段泰平反映了他最近的所作所为,劝段泰平回家后好好教育孩子,切忌不要动粗。
刚进家门,段泰平就一把扯过他额前的头发,摁着他的脸往茶几上狠砸。
段泰平说,没想到他会在学校里搞出这样的龌龊事,还居然是因为一个男人。既然这么丢段家人的脸,让他不如去死好了。
闻到了垃圾桶里冒出的恶臭酒气,段北澜开始对着父亲笑,笑的越来越畅快淋漓。
段北澜的笑声刺激到了段泰平的神经,他一边用皮带抽儿子,一边怒吼:“狗*养的臭崽子,和你妈一个德性,看我今天不杀了你——”
趁着段泰平转过身换皮带,段北澜举起手中小刀,对准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说,段泰平,要死就一起死,好歹父子一场,咱俩谁也饶不了谁。
段泰平张开手臂朝他扑了过来,像是要把他活活掐死。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小白突然冲了出来,狠狠咬住了段泰平的裤脚。
段泰平小腿骤然吃痛,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双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小刀,段北澜狼狈不堪地逃出了那个家。
他和小白,今天只能活一个。他跑了,小白落在段泰平的手里,就活不成了。
可是他不能继续留在家里,就算真的要和段泰平同归于尽,他也要在临死之前,最后见那个人一面。
他在那人回家必经的一条小路上,拦住了匹尤。
看到段北澜凌乱的黑发,嘴角的血丝,甚至拿着刀正在不断发抖的手,匹尤的眼中都没有流露出一丝害怕。
他看得出来,段北澜并不想伤害他。
段北澜的自我厌恶值已经到达了顶点,他只想伤害他自己。
他问段北澜,你又被你爸打了?
从段北澜身上的情况来看,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因为学校的不作为,请过一次家长后就没了后续,才让段北澜在那个牢笼中越陷越深。
段北澜没说话,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丝,然后把刀抵上了脖子。
“哥,”段北澜看着他,“我很累。我觉得应该就是今天了。”
他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