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死人的葬礼
“吴王千岁,你戴谁的孝来?”
“你啊~”
“啊!……朱元璋,你这是何意?”韩林儿踉跄了几步,差一点栽倒在地。
朱元璋笑道:“你莫非忘了么?你那艘船在江心失事,可怜我的明王殿下改了姓,如今姓陈,名到底,沉在江心喂王八,我作为您昔日的重臣,死了君父岂能不伤痛?之前已经停灵三天,众人悼念,这几日我在人前好不痛哭哩,到今日理应出殡,今儿微臣便要给您送灵,好该入土为安,从此静悄悄的了。”
韩林儿脸上顿时一片惨白,一下子便委顿在地毯之上,眼中含了泪,抽泣道:“朱元璋,我须没有负你之处,虽然担着小明王的名号,从未嫉贤妒能,加害于你,你将我关押在这里百般欺压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这般赶尽杀绝,定要将我送进棺材里去,活埋了我?便不能容我苟延残喘么?”为了活命,我连脸都不要了,你还不放心么?
朱元璋几步赶到他身前,伸手扳起他的下颏,凝神细看韩林儿那惨淡的面色,片刻之后粲然一笑:“好殿下啊,你好不识人的情意。当年我若是有害你之心,便不会去救你,那时也不是没有人劝过我(不好意思了刘伯温),纵然安丰事急,可是陈友谅虎视眈眈,若是去救援安丰,陈友谅背后插刀,我们这一支兵马便要全军覆没,不但没有救出你,还要把自己也赔进去,我顾念着我俩的君臣之情,终究义无反顾地发兵救援。万幸那陈友谅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一丝儿动静没有,虽然安丰失守,丢了应天府的门户,令人十分扼腕,不过总算把殿下全须全尾地带了出来,从此护在我的羽翼之下,不让人伤你,后面又怕殿下在外面被歹人所引诱,走了错路,便将殿下安置在这吴王府中静养,每日里侍奉周到,殿下还有何可疑?”
韩林儿:你确实是十分周到,连人家的床上事都给照应到了,我如今的问题不是寂寞,而是太过纵欲,连续三个晚上都没有歇气儿呢,屁股里火辣辣的,就连此时人家吓成成这个样子,你搂着人家安慰的时候,也不忘了摸人家下面,那只手眼看着走下道儿去了。
于是这小明王可怜巴巴地望着朱元璋,哀声道:“吴王千岁,只要你留我的活命,你要做什么,我无不依从的。”我这也是豁出去了。
朱元璋仔细瞧着他的脸,微微一笑,这人倒也明白得很,得了活路便不直呼其名,重新称自己为吴王。
朱元璋撮起嘴唇,凑在他面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笑道:“但愿殿下口头似心头,不要口是心非才好。啊也,我差一点忘记了,今儿为了给殿下送灵,特意叫了戏班子来府里唱戏,乃是应天府着名的戏班叫做‘连珠班’的,点的都是好戏,吩咐了她们着意演唱,殿下整日在这屋子里,着实寂寞了,今儿便一起去看戏可好?”
韩林儿登时差一点又要哭出来,朱元璋当真是个狠毒刁钻的,虽然让自己这rou身活着喘气,可是却要把自己的三魂七魄都攥在他的手心儿里,悲欢喜乐都如同提线的木偶,看他这样子,不将自己彻底折服是不肯罢休的。这可是出的什么主意?让自己活生生去看那被葬埋的小明王的伴灵戏,这就是仿佛是亲眼看着别人拿锹铲土埋自己,这可当真是情何以堪!莫不是要让自己的肠子都疼断了么?
韩林儿连连摇头,歪倒在那里不住地哀求,然而朱元璋铁石心肠岂能转圜?只听这吴王殿下一声呼喝,便有几个侍从赶了进来,扶起韩林儿便将他搬到床上,包裹在展开来的棉被里,然后用麻绳左一道右一道地捆扎好,如同一个巨大的襁褓一般,又给他套上了鞋子,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这最后一道工序自然是——堵嘴。
韩林儿一看递到自己面前的毛巾,便如同看到了绞索一般,任凭那侍从说了几句“贵人请启口”,连连摇头硬是抵死不肯张嘴。
这时一旁的侍卫统领走了上来,他真不愧是久跟着朱元璋的,见他这个样子,探询地望了朱元璋一眼,见朱元璋微微点了一下头,便道了一声“得罪”,伸手便捏住了韩林儿的鼻翼,韩林儿顿时便透不过气来,不由得张大了嘴。那统领利落地将毛巾一下子便塞了进去,同时松开了捏着韩林儿鼻子的手,对着呜呜闷叫的韩林儿躬身施了一礼,低眉俯首地说了一句:“贵人莫怪。”
然而此时已经被管住唇舌的小明王还能做何反应呢?只能大瞪着两只眼睛,连一句“不用客气”都说不出了┓(?′?`?)┏
韩林儿戴着头套被送进轿子里,然后一路来到前面的暖阁之中,虽然外面热闹得很,可是这里却静悄悄只有他和几个侍卫。几个炭盆在四角燃烧,房间中暖得很,韩林儿被安置在一个宽大的座椅上,两边都有扶手,不至于歪倒下去,不过为了牢固起见,仍是将这个大被套用绳子勒在椅子上,这一下他不要说东倒西歪,连往下出溜都不必担心了。
韩林儿轻轻抽泣着,看着竹帘外台子上的戏码儿,虽然人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然而那唱腔念白却是听得到的,只听第一出戏:西厢记。
“当今用武之际,主将尚然不正,我独廉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