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贵女的名声,就好比身上穿的衣裳。穿的鲜艳,是如花似锦,人见人爱;穿的朴素,是朴实大方,超尘拔俗;穿的奢华,是雍容华贵,高不可攀;穿的简陋,是历经风雨,我见犹怜。名声越响亮越打动人心的,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就越好。即使行为乖张,也可被人说为是真性情,譬如从前的许二。
除了永泰、沈滢她不敢得罪,别的女郎何曾入得了她的眼,便是出了损招使了绊子,她还敢反咬一口,一般女郎出于对名声的考虑,也不好跟她多做纠缠,所以清楚她真面目的其实只是少数,加上许家看重她,更是会压下一些对她不好的传言。但这一次实在不同了,闹得尽人皆知,原本公主惊马就不是小事,当中又是有人动手脚这就更了不得,何况还出了两条人命。
谋害公主,确实是罪不可赦,但真正判下来,不见得会要他们的命。可现在出了人命,尽人皆知,不可能大事化小,许奵没有参与谋害公主,但涉嫌谋害王妃,必然也是要上报到女帝那里的。
许夫人便急了,这个罪名一旦扣下来,许奵的名声就全毁了,别说是太子妃,正经的世家都是不会接受这么一个儿媳妇的。更何况许夫人根本舍不得太子妃这个位置,再好的世家子弟都入不了她的眼,只想让自己女儿入主东宫。
许大人自然也是舍不得的,不然不会当初长女一去就恨不得把许奵送去东宫。
许衡驰一回来便听说父亲被那个女人三言两句挑唆,竟还想入宫求情,希望能保下许奵。去了书房便与许文林吵了起来。
“父亲竟然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她许奵今日敢对王妃下手,明天就敢谋害皇嗣,父亲难道当陛下是傻子吗?”
“这不是没有得逞,”许文林道:“比起郑五郎他们设计公主,你二姐这事算小了”
“呵”许衡驰冷笑:“设计公主是大事,谋害王妃倒成小事了,这话不知道父亲敢不敢在陛下面前说”
“你!”
许衡驰又道:“就算没有此事,父亲凭什么就认定太子妃非她莫属?”
“什么她啊她的,这是你姐姐”
“我只有一个姐姐,她叫许婵!”
许文林不想听: “婵儿是你姐姐,奵儿也是你姐姐,”他道:“都是我许文林的女儿,婵儿能做太子妃,奵儿怎么就不能了?”许衡驰心中冷笑,那个女人总挂在嘴边的话,他倒是听进心坎里去了。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难道您真的以为长姐能做太子妃是因为她是许家的女儿?还是父亲以为把萧家、陈家比下去了,真的是因为咱们许家更上一层了?”
被儿子这般质问,许文林面上都有些过不去。
许衡驰却是丝毫不顾及他下不了台,继续道:“您难道还要再自欺欺人,这些年许家并没有兴旺,甚至除了沈、秦两家,其他都大不如前,萧家、陈家两家更甚,而我许家,因出了太子妃,沾了不少光,看上去便像更上一层了”
而他长姐之所以能做太子妃,是她贤良淑德,知书达礼,入了女皇陛下的眼,并不是因她出自许家,哪怕生在孙家,生在陈家,她照样能入主东宫。他从前还担心许奵会威胁他长姐的位置,可如今再看,反倒是他自己对自己长姐不自信了。许奵怎能与她相提并论。
“父亲若真是为了许家好,就应该严惩许奵,而不是一再纵容,若您再执迷不悟,只会将许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有这么严重吗?”许文林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奵儿虽然性子不及婵儿温柔婉约,但是更为貌美,照理来说应该更讨太子喜欢才对。但是儿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她若真的有一天谋害皇嗣,一旦被发现,许家便也要跟着遭难了。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要是当初婵儿的孩子活下来就好了。
此时,想起早逝的长女,他也忍不住哀叹一声:“唉,婵儿……”
许衡驰又上一步,逼近许文林,道:“儿子也明白父亲的苦心,儿子也一样盼着我们许家如沈、秦两家一样源远流长,可送女儿入宫并不是最好的法子,如当年的董家,如今也并没有排在咱们许家前面呀!”董家还是董太后的母家、女皇陛下的外祖呢,要真的论外戚,哪家强得过他们,可董老太爷什么爵位没捞到,还沦为世家的笑柄。
“父亲并不只有女儿,还有儿子,有儿子在,必会为我许家光耀门楣,请父亲放心。”只要别再让一些人拖后腿就行了。
许文林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闭上眼睛,良久,睁开眼看这昔日纨绔浪荡的小儿子。
他是真的长大了。
当夜,便带许奵去负荆请罪,饶是许夫人一哭二闹也没改变他的主意。最终许奵挨了二十个戒鞭,再罚闭门思过一年。虽然只是个小惩,但她早已名声扫地,日后稍有差池,便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因此事名声同样影响的就是云姝,最后虽然证明此事非她指使,却是因她而起,而且连心腹女婢都背叛了她,驭下的本事着实受到怀疑,与郑五郎之间的关系更是让人浮想联翩,洛京崇尚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