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南坐在没开灯的书房沉思,月光从身後透进,将他脸上表情衬的更加Yin冷。
上回八爷难得顺从了一次,但之後依然是天天看戏买醉。以他吴南的权势财力,再好的戏班、再名贵的酒都不足以令他眨眼。
只是...
只是谭八的模样,让他心疼。
戏班来之前,八爷只是静静待着。有时看着无人院子发呆、有时窝在房间睡到天黑,他不再有多余举动。
可八爷的乖顺,只让吴南更担心。
那次将人救回,吴南舍弃了手脚束缚,也不用牢门监禁,甚至连八爷最喜欢待着的後院,也特地不锁上通往後巷的门。可他,那个曾经不顾一切,踩着心腹屍体也要逃跑的谭八爷,似乎在外面受了次伤,便再也不敢涉足那个世界。
吴南边回忆下午八爷脸上的落寞,边瘫在椅上叹气。
为了寻回八爷往日的王者气势,他忍着心痛让张然找来曾经最受宠的那名小生。今夜的戏由他主导,配上几谭美酒,大概曲终会接着一夜春宵。
要不要让他留下来陪着八爷?
吴南拨弄着桌上的白玉棋自问,心,也犹如同撕裂般疼痛。
满月刚过中天时刻,吴南转头看了眼窗外,一楼给八爷看戏享乐的大堂依然灯火通明。以往他总是偷偷躲在一角,八爷看戏、他看着八爷,那人因戏剧浅笑,他也跟着心上微甜,要是戏曲让他的八爷惆怅悲伤,他也会跟着揪心。
那是没人能懂的执念、没人能理解的痴狂。
吴南起身,不打扰八爷与过去心爱之人相会是最後仅剩的温柔,明日还不知道自己清醒後会疯狂成什麽样子,他决定今夜早早就寝。
夜风偏冷,夜露凝结於窗上滑落,初次没守着八爷的深夜,吴南辗转反侧。恍惚间,房间门似乎被轻轻推开,他警觉睁开双眼留意周遭,闻见擅闯房间者身上的香气,警戒眼神转为困惑。
八爷...?
是要来寻仇吗?
吴南扬起嘴角冷笑,假装熟睡的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侧躺,右手悄悄探到枕头下握紧短枪。
今夜就要道别了吗?
他知道他的八爷承受不起再一次的监禁折磨,这一瞬间,吴南狠下了心。
既然得不到、也不愿意放手让他离开,那麽亲自送他上路,也是爱到极致的一种浪漫。
谭八静静站在床边,轻嗅空气中隐含着的、独属於吴南的淡淡雄性气息,他知道早在推门而入时吴南就已清醒,也知道这个翻身动做,大概是为了拿取防卫用的刀或枪。
月光从窗外透进,照在八爷白净失去血色的脸上,看起来彷若Yin间厉鬼般吓人。他看着床上背影,嘴角浅浅扬起,门外仓促追上谭八的张然,也被这一幕吓到差点魂飞魄散。
要不是今天被吩咐帮忙看着八爷,他很肯定八爷离开大堂前还是活着的,否则大概真会以为遇上冤魂索命。
为什麽八爷在这?
张然紧张留意房间内动向,基於吴南对谭八的占有慾,他不敢擅自闯入压制,也不敢松懈戒心。
浅笑占据苍白侧脸许久,吴南到现在都还带着自己教育出来的习惯,谭八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恨。
恨吴南夺走他的一切,恨自己亲手捡回养大的孩子,竟然成了白眼狼。也恨好不容易忘记了用身体取悦别人的滋味,却让吴南全部将那些从记忆深处全部挖回。
但即便再恨,谭八很清楚这种争权夺利的游戏,永远不会有休止的一天,就算没有吴南,也会有别人。要能安稳待在那个位置,本就不大可能。
大家都以为他谭八遭受过大打击,导致Jing神有点失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一直都很清醒。
嘴角微扬的弧度从苍白脸上消失,谭八伸手抚上吴南右肩,「别装了,你醒着吧?」
吴南惊讶了不到一秒,立刻抽出枕下短枪起身,枪口对准八爷眉心。
谭八仰头,笑声环绕在两人身周,吴南彻底懵了。
终於将八爷逼疯了?
吴南眉头深锁。
谭八笑声缓下,重新凝视床上已经略显惊恐但似乎不自知的人,「你的这些习惯,还是跟我从前教你的一模一样,要提高对身周的警觉、要果断不能在敌人面前有半点犹豫。」他顿了顿,「可从什麽时候开始,我也成了你的敌人?」
那双薄唇吐出的声音很轻,却重重扎向吴南。
「我,从未将您当成敌人。」吴南的凌厉视线软下。
初衷,也不过就是想打破求而不得的困境。得到,然後放在怀里心里好好爱着守着,倒没想过弄成这现在这样。
「从未,但也做了。」谭八再次裂开嘴角轻笑。
那笑容带着点凄惨、带着点疯狂,钻入烙印在吴南心上,隐隐泛起的痛又是那麽清晰。
对不起。
这时候的对不起还…
有用吗?
月光下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