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寰欲说什么,被傅知雪一道恐吓的眼神咽回去,揉揉眉心无奈妥协:“听您的。”
叮铃——
电话响起。
傅知雪从兜里翻出来,发现是学校教务处的号码。
通完电话,傅洛洛挑眉:“怎么?”
傅知雪疑惑道:“也没什么,语焉不详的,好像是有个表格要我亲自填,现在就要去。”
“高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傅知雪安排到学校去了。”
“好。”高钰点头,身后大批保镖鱼贯而出。他们来到明媚的天气下,高钰的皮肤更显透明,犹如一只常年潜伏在黑暗与陵墓中的鬼魂,他眯眼望向东方,眼珠里黑黢黢暗得瘆人。
“走吧,去花田别墅。”
黑色豪车疾驰飞过,如摩西分开大海分开两岸花丛,花瓣花蕊与绿叶纷纷扬扬,卷起阵阵花香拥入那一樽英lun别墅中。
难以置信,江城还有这样一座被冬天遗忘的世外桃源。
停车下车,高钰苍白的容颜一闪而过。花匠提着修剪花枝的剪刀,隔着栏杆与他打招呼:“小钰来啦?”
隔着冰冷的黑铁栏杆,花匠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小钰,别墅已经挂牌出售,在售出之前,栀先生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擅闯……包括你。”
熟悉的刺痛穿透胸膛,高钰握紧栏杆上凸出的浮雕:“如果我要买呢?”
“栀先生说,你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天际流云飘过,高钰忽觉天旋地转,等再反应过来时,身后的保镖已自发踹门,强行闯入了。
门锁年久失修,到如今已然是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人力撞击下,很快摇摇欲坠几欲摔落。
花匠急忙阻止:“你们在做什么!”
两位黑衣飞快钳住花匠双臂,强迫他仰头面对高钰。
皮鞋擦地的声音缓缓落进,高钰俯下身,轻声道:“傅知雪,您听说过吗?”
花匠奋力挣扎:“裴钰,你这样做是私闯民宅,栀先生会不高兴的!”
这一称呼牵动高钰身上更隐秘的伤势,高钰脸色更白,掏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清俊青年问:“这个人,您认识吗?”
在极近的距离下,花匠的瞳孔紧缩。
真相大白,尘埃落定。
高钰心头说不上是失落抑或什么,他只是一阵怅然,他曾无数次幻想“栀先生”或许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甚至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儒雅老人。但那都无所谓,他依然爱他。
可他如此年轻,如此俊秀。
他还很讨厌他。
再糟糕不过的开端。
他收好照片,不顾身后花匠的声嘶力竭,独自进入花田中那唯一的庇身之所,他的秘密花园。
他想渺小的孩子在步入迷宫,茫然又迫切地寻找栀先生——现在是傅知雪,留下的一切痕迹。又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飞,屋内有日光烘烤过的花香,是信件中常带的味道。
可这里很干净,不常有人居住。
终于,在一道小小的悠长走廊后,乌木天窗投射一轮光柱下,光柱下笼罩着一道原木小桌,看来是主人经常坐的地方。
高钰坐下,小桌上空荡荡,有被人刻意收拾的痕迹,只有一尊小花瓶聊作装饰,右手边一道墨水污渍,看来是主人写字时不小心掉落的。
他的手抚摸过那道墨蓝的箭头污渍,入木三分,可以想见栀先生在回信时,是一幅怎样的姿态。
顺着箭头的方向,他走向前面一道狭小温馨的会客厅,小巧的壁炉上悬挂一道墨绿色羊毛挂毯,壁炉旁砖瓦有灼烧过的痕迹。
预感如水渍般在心头滑过,那痕迹越来越深,高钰缓缓蹲下去,在一片灰烬中,摸到了一片幸存的纸角。
双手战栗,翻过那小小一页,反面赫然是——
裴钰。
傅知雪匆匆穿过走廊与布满冷杉的柏油小路,大雪压纸,要时时堤防落下的雪崩。而廊下,学生三三两两经过,有些冷清,正是上课的时间段。
彻底无人了。
他有些纳闷。
学校教务处叫人,也不过是填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表格——这表格也不需要人亲自签名摁手印,群里吱一声就好了,还至于本人亲身上阵?
不管如何说,忙完后,他披上羽绒服,出了办公室。
兜下的手机响了声,是江寰发来的消息,傅知雪皱眉,打字就要回消息——
一只腕骨突出如骨刺的手从斜后方刺出来,他躲闪未及,感到一阵失重。
等再反应过来时,只听见门重重砸到墙上一声重响,咔哒,是上锁的声音。
眼前一片狭隘的黑暗,有人把他拉到这个杂物室里。
傅知雪倚着门,张嘴就要喊救命。
下一秒,被对方冰凉的手掌捂住嘴,揽住腰,脚下腾空,被推倒在地!
所幸地上铺陈着海绵垫,让他不至于脑震荡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