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屋子正靠着一大片荷塘,临水而建。塘中夏日风荷正盛,暮色渐渐四合,夕阳映照之下,点点倦鸟归巢,晚霞明艳如火,远山昏沉如黛,水面一派赤色,波光粼粼,如梦似幻。白日最后的一丝热气也被荷塘隔绝开了,斜下的红日失去了所谓的威力,只让人觉得暖意融融,忍不住连声称赞这一片湖光潋滟如晕枫叶之色。
碰巧今日休沐。叶祥坐在客厅里,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连厅中的书画陈设都还没来得及打量完,便等来了二皇女叶祯。
叶祥正欣赏着这一片美景,忽闻有人推门而入,轻轻的脚步声亦随之响起。回头一看,却原来是一个青衣小厮。那小厮似乎没料到她已然醒了,还站在窗边欣赏风景,提着食盒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冲她盈盈一笑,款款一拜,柔声解释道:“却不知殿下醒了,奴拎着东西便这么贸然闯进来了,真是罪过,还望殿下饶恕则个。”
却说第二天,叶祥早早地便策马出了宫,按照头一日所言,来到了“安康王府”。看门的下人仅仅听闻“三皇女”之名,便忙不迭地满脸堆笑,躬身将她迎了进去,只道主人早已吩咐过了,若是贵人来了,不用等待通报,直接引进去便是。
这是一间普通的客房。房中陈设简单却不失华贵,证明房屋主人身份不低,品味上佳。然观之细节,应当不在宫内,而是仍在王府之中了。屋内西侧有一扇半开的木窗,从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可以看出,此时大约已是傍晚时分了。
俩人见了面,分别说了一番客套话,便由叶祯带着叶祥游览了一番王府,又引到书房,参观了旧日的藏书,欣赏了几张名家书画。叶祯爱好这些东西,给叶祥讲起其来历、典故、手法等时,头头是道,连眼中都闪烁着与平常不一样的光芒。叶祥表面上应付着,时不时点点头,然而心思却早就飞到不知哪里去了。比起诗词歌赋,显然她更偏爱于舞枪弄棒、骑射武功。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不耐也逐渐增多,站在那里忍不住偷偷踮起脚尖,动来动去。
他虽口称有罪,面上却一副坦然闲适、从容不迫的表情,并不像寻常小厮一样,遇着点儿小事便吓得惶惶然不知所措了。这人看起来似乎也并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又或许自为房中之人会绕过自己一命吧。手里分明拎着一个漆木食盒,拜倒之时,却仿若无物一般,动作依旧做得优美规范,尤其是那一抹细腰,不盈一握,纤若垂柳,配着如瀑黑发,更显身姿轻灵,倒别有一番独特的妩媚。
那青衣小
写这些字的时候,她面目温柔,唇边带笑,加之那一两丝缠绵不去的病容,更添几分文弱情深。分明每日皆为之,却也不觉繁琐,似乎已在脑海中幻想出了那人收到之时,素手执笺,细细展览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祥才从一片黑暗中悠悠转醒。在昏倒之后,同醒来之前,关乎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完全没有任何残留的印象了。自己如今在那里呢?是仍在安康王府,还是已经回到宫里了呢?她只想了这些,便撑着手坐起身,却瞬间感到一阵恶心袭来,头重脚轻,脑袋昏涨,里面似乎有一根筋正循环往复地收缩膨胀、忽大忽小,搅得她心烦意乱。平静了一会儿,才勉强有了精神观察打量一下自己如今所处的环境。
好不容易挨到午时。随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如流水一般摆上桌子,姐妹二人彼此之间一开始还有些陌生的拘束。叶祯倒好,双目含笑,面上也不觉有什么,却苦了叶祥,心中尴尬,为了避免局面冷清下来,便只好东拉西扯,有的没的都拿来闲话几句。不知不觉间,款斟慢饮,双双便有了几分微醺,气氛也于悄然之间松快了几分。未几,一来二去,竟飞觥献斝起来。到最后,一个是不胜酒力,满脸通红,说话舌头都大了,中途竟“砰”的一声栽倒于桌;另一个则是不宜多饮,撑着额头,眼下青黑,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如此一来,方才散去。
落下最后一笔,任堂风吹过,待墨迹干了,叶祯才将之细细叠好,连着之前折下的鲜花一起,小心翼翼交给了侍立一旁的尺素手中,并刻意嘱咐道:“尺素,仔细拿好了,将这些一并交给表哥。切勿有失。”
人物啊,一两句诗词,对她来说,不过信手拈来罢了。然而在心爱的人面前,却永远也觉得不够好。
叶祥忍着不适,下了床,缓缓走到窗边,双臂一展,将窗子完全推开,还没来得及往外一瞧,先行而至、扑面而来的,却是一片夹杂着淡淡荷花香味的潮湿水汽。水汽冰凉,清香扑鼻,不禁使人为之精神一振,顿觉心旷神怡,疲惫消散,连每一个毛孔都跟着舒展开来了。
叶祥倒也觉得这人大胆有趣,便叫他起来。那男子也不推脱,就这么依言利落直身而起了。叶祥之前不过粗略一瞧,如今倒因了好奇,细细打量了一番,却有些惊讶起来。你道为何?却原来是因为这男儿不过乃王府中区区一名小厮罢了,竟生得一副秋水芙蓉貌,但见他天然艳丽,杏眸桃腮,眼角含情,行止风流,自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绝色人物。怎么,王府中连一个下人都是如此妙人了吗?当下不由有些歆羡起叶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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