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老者告知。”
酒翁抬头一看蚩离,不由得长叹一息。这红衣人气度不凡,此时态度虽是恭敬,却难掩眉间傲气。若是来寻至清,想必也是人世某处的霸者,而今为至清这般模样,纵使心中再是气不过,却也起身对蚩离说道:“你随我来。”
蚩离和篱珠随酒翁来到酒翁藏酒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坑塘面上覆盖乃是新泥,不远处是一坛还沾着泥土的酒坛。
酒翁走近酒坛,手一指,对二人说道:“这是至清的酒,他取名为‘半浮生’。”
“半浮生……”蚩离口中细细咀嚼二字,隐约中却抓不到至清取名的意义何在。
酒翁看着就酒坛,再看看蚩离,似是有几分明了至清为何如此取名。
“那我可以继续告诉你,这酒中被至清加了碧落根。”酒翁说到这里就来气,竟还上前用脚踢了酒坛一下,酒坛摇摇晃晃,最终还是没有倾覆。
“碧落根……他为什么?”酒翁一句话让至清顿时唇色灰白。
世间少有人知碧落根,蚩离恰巧就是其中一人。
篱珠闻言也是心肝俱颤。
碧落根,世间少数斩断因缘的药物。亡后轮回,与此世相遇过的人再也不会有因缘。篱珠抬头悄悄一瞥蚩离,只见蚩离看着“半浮生”目光深沉。篱珠说不清蚩离此时是何种模样,只觉得眼中无泪者比有泪者还心痛。
“至清这小子,喝了我这么多好酒就想要逃?没门。在他走之后,我加进离娄和轮回酒。”酒翁继续说道,似是火气又冒了出来,再次一踢“半浮生”。
这一次“半浮生”没能立住,向后直直倒去。
蚩离见此心中一惊,上前一步将酒坛扶住,他转身惊愕道:“离娄、六趣酒……”
酒翁冷哼一声:“你没听清楚我便不说第二遍。”他垂眸一看,却见蚩离腰间别着一块灰蒙蒙的玉佩,那不正是至清常年佩戴在身上的么?
酒翁转身向着草庐走去:“那玉佩我听至清小子提过一次,叫做‘冥生石’,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既然在你身上,那你就好好留着,可别丢了。”说罢便再不回头。
蚩离握住玉佩,拇指轻轻摩挲着,眼中恸意淡去几分,他低声喃道:“离娄……六趣酒……冥生石……”
篱珠只知道其中离娄乃是一味灵药,却不知那六趣酒和冥生石是何宝物。
“王……”篱珠轻声唤道,却也没指望蚩离能够为她解释。
蚩离转身,而酒翁早已走远。
蚩离弯腰遥拜酒翁:“蚩离谢老者这般点拨。”
酒翁已快要进屋,忽而听见蚩离声音。他脚步一顿,未有回头,随即进入屋中,不再见他身影。
酒翁进了屋,却没有坐下。他只是静静看着屋中酒架上各式各样的酒坛。从往未曾觉得自己已是耄耋老翁,而今而有了几番言语无法表述的寂寥。不知此次至清远走,是否又会像当年喝了千日醉一般,摇摇晃晃走回来,再叫一次自己“老人家”,再说一次,“老人家,我携友前来叨扰了。”
蚩离收好地上的“半浮生”,篱珠欲要帮忙,却被拒绝了。
收好酒坛以后,蚩离正要离开时,酒翁的屋门却又打开了。
“待你找到那臭小子,提着他前来赔罪。”说罢,屋门又狠狠被砸上了。
蚩离应诺:“待我找到至清,定前来为前辈道谢赔罪。”
篱珠原以为此般便是结束,却不想这只是蚩离要去的第一地方。
离开中山以后,蚩离便向着名山而去。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伏猛与蚩离关系匪浅。若是其中会有一个至清栖身之地,许会去那里。
来到名山,蚩离还未得踏入名山一步,便见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凝香站在山门之前。
凝香见是蚩离来到,对他行礼。可明明是行礼,篱珠却觉得凝香丝毫没有敬畏之心。这恭恭敬敬有一礼,行得扎眼极了。
篱珠不解其意,反观蚩离却也没有丝毫要计较的意思,巧言如篱珠却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她知晓名山众妖与至清关系匪浅,许是他们也听闻了至清失踪的消息,故而如此。
凝香浅然一笑:“不知妖王来我名山有何要事?不过话可以说在前头,我们也在寻找尊者,尊者可不在这里。”说罢,泠然一笑,笑得有礼却刺人。
此时篱珠算是知道了,凝香许是知晓妖王与尊者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那些事情,这是在为至清抱不平呢。若是她有意冒犯蚩离,篱珠便能反驳个不停,可若这是他俩人之间的事,篱珠便无话可说。
他们二人之间的局,除了他们自己,无人可解。
见蚩离未言,篱珠便又接着说道:“请问妖王一个问题,不过我只是小小一方骨妖,若是妖王不想答也自是可以。”
见蚩离点首,凝香还有几分意外,但她面上一分不显,问道:“请问尊者,何为长相思?”
蚩离抬眸看着凝香,许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这个答案有多么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