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的月份大了,行动多有不便,因是吴靖的第一子,他时时刻刻注意,竟将原来在南玉身上的用心全部转移到了妙音身上,日日夜夜陪在妙音身边,也不再出门赴会饮酒,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妙音跟前儿伏低做小,以前在南玉面前都不曾这样。
王氏那边成日送来补品,只担心她的孙子不好过,因此时时不忘敲打南玉,不知为何,南玉总觉得婆婆的话有弦外之音,这会子王氏又在上首说着什么,南玉皆充耳不闻,王氏见南玉反应平平,自觉了没意思,便让他退下了。
南玉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荒唐至极,他本该大度守礼,当日吴靖前来负荆请罪,便应顺着台阶下的,如今夫妻之间竟有了隔阂,却不知是谁之过错,公爹又甜言蜜语地诱哄着,南玉半推半拒间便也从了,两厢比较,心竟偏了,现下居然也舍不下那冤家了,真真是孽缘。
南玉出了夫人院门,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想去去看看妙音。
自打收了妙音,多次想来看她,要不是不得空,便是吴靖也在,他怕三个人尴尬,便一天天地拖了下去,今日好不容易趁吴靖不在,主仆二人也能说些体己话。
妙音见南玉进门,撑着笨重的身子,忙的起身接待。
“你快别忙,双身子的人哪能这样?”
妙音见南玉关心自己,便道,“主子快别这么说,奴婢卑贱,哪有那么娇贵”
“这是什么话?别这样自轻自贱”
“自打少爷收了奴婢之后,您一次也不曾踏足,奴婢日日熬油似的盼着,终于把您盼来了”
“快别哭,都是做娘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奴婢怕您怨憎,也不敢跑去您眼前招您厌烦”
“哪里的话,你知道我同你最好了,哪来的怨憎呢?”
妙音看透并不说出自己的意思,只一味地委屈求怜,南玉看着心下愈发不忍,自己更好似多余一般。
“少爷对你好吗?”
妙音看的通透,说道,“哪有什么好与不好,少爷此时待见,便是我的福分,有一日恩情强似没有呢!”
“莫要这般,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妙音抚着肚子说,“这福气也是沾您的光”,又拉着南玉的手放在自己圆润的肚子上,“主子,您摸摸他吧”
南玉覆手上去,感受到肚子凸起了一块,讶异地看向妙音,“他这是跟您打招呼呢!他很喜欢您”,转念一想,又接着道,“您也喜欢他吧?”
南玉觉得有些尴尬,但又不好拂妙音的面子,“当然喜欢,全家都盼着他出世呢”
闲谈片刻之后,南玉便起身告辞,“外面冷,你就别送了,回去吧”
南玉正打算回房,正巧碰到了匆匆赶回来的吴靖,忙地给他见礼,吴靖现在脱口而出的不再是温言细语,叫人觉得比这天气还冷,“少君怎么想着来这里了?”
“今日正巧无事,便过来看看妹妹”
“哦,那少君去忙吧”吴靖说完,也不待南玉回复与否,直接进了妙音房中,不知何时起,吴靖对着他总是这么冷冰冰的。
南玉一直以为是当日扫了他面子,才怄气不理自己,可如今细细想来,这个蹩脚的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何时离心离到如此地步的?百思不得其解。
南玉的被衾中不再像原来那般温暖,屋子里烧着碳火,可惜心里却空落落的,晚间灭了灯,可也是孤枕难眠。
突然门栓发出响动,南玉还以为是进了贼人,待看清面貌之后,不过虚惊一场。
“玉儿,我来看看你”
南玉看着来人,也不主动上前,只坐在榻上裹着被衾。将军见玉儿脸若银盘,发间只簪着一只银钗,两眼雾蒙蒙地看着自己,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忙上去抚慰。
将军耳朵里是听不得南玉说吴靖二字的,所以南玉尽可能地避开,也不提晚间遇到吴靖的事,只讲了自己去看望妙音。
将军见他有心瞒自己,也不再细问,覆过去吻他,南玉却转了身子。
“这又是闹什么别扭?”将军心下纳罕,明明这几个月都无事,为何一见吴靖,态度就立马转变?旧情难忘吗?
南玉也不答,只一个人闷闷不乐,也不想与将军说。
将军原以为这几个月的床笫之欢,自己的奉承讨好可以将玉儿的芳心俘获,结果还是如此,将军的脸上不好看,心想,如此用心,只怕是冰块也能捂热了,又是醋着又是恨着,便不愿再哄,粗鲁地将南玉簪发的银钗拔下,又从衣襟内掏出一方小盒,扔在南玉怀里,便拂袖而去。
南玉见将军如此,又开始生他的气,若不是他将自己拉下泥潭,如今夫君身边哪会有什么妙音呢?又如何会受如此冷遇?
都怪他这个始作俑者。
南玉将那方盒死命掼向地上,盒身开裂,里面放着的珠钗也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