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忘了内容。”景晔瓮声瓮气地把被子拉高遮住下巴。
林蝉笑起来:“真的假的?”
景晔佯装没听见只僵硬地闭眼,借“我太困了”准备躲过去接下来的动作。
但他想象中的事没有发生,林蝉顿了顿,攀住景晔的后背抵着他的肩胛骨,用这个姿势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放开,拨了拨景晔,示意他翻身。
……要那个了?
景晔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紧张得喉咙绷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近在咫尺的林蝉挂着笑,然后握住景晔和他贴在一起的手掌。
“能这么拉着你睡吗?”林蝉问得很小心。
“……嗯。”
得到答案后林蝉好像松了口气,放心又温柔地说:“明天早上约好了去买包子吃啊。”
景晔哑声“嗯”了一句。
原来林蝉刚才盯着他只是想牵手和提醒明天去买早饭?
他都自动发散到哪里去了!
“我果然是个肮脏的成年人吧。”
景晔懊恼地想,任凭林蝉不着痕迹地加重了握他的力度。
适应了黑暗后对方的模样在夜里也变得格外清晰,景晔皱了皱眉。少年眉眼间疲惫尚未褪去,这些天一定很辛苦,林蝉眼下都多了两团乌青,嘴唇微微张开着,呼吸间隙偶尔会停顿一下,发出两三声内容不明的梦呓。
考试的压力、心理博弈和情绪起落加在一起让他说完最后一句“哥哥晚安”就秒睡了,只是被子下,他握住景晔一只手以至于睡觉姿势有点别扭。
想必是不太安稳的梦,林蝉把他抓得很紧。
景晔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拍林蝉后背。这动作让他们几乎抱在一起了,越过景晔划定的安全界限太多,但他也没觉得不能接受。
可能因为陪在身边的是林蝉。
景晔又朝林蝉那边挤了挤,他正要换成平躺,熟睡了好一会儿的人突然松开手,然后搂过景晔的腰,嘴唇几乎凑到了景晔的脸侧。
“唔……哥哥……”
呢喃两个字轻得呼吸稍长一些就能盖过去,惟独吐息贴着耳垂叫人无法忽视。
景晔数漏了两只羊,睡意全无。他睁着眼盯向天花板,不自觉地回了一句“嗯”。然而四面安静,窗帘拉得很严实,一片沉沉黑暗构造出密闭盒子,将他们锁在一起,天明之前,仿佛都躲在世界之外。
某种程度而言这也是安全感。
“做那个……还是明天就开始查资料好了。”
睡过去前,景晔拼命在脑海中记了一笔备忘录。
林蝉是在失重感后一下子吓醒的。
他做了跌进深渊的梦,在下落之前,漫山遍野的蝴蝶将天空完全遮蔽,五彩斑斓地涌向后背。他往前跑,然后一脚踏空了,坠入一片沉郁蓝色。
猛地坐起身时头开始晕,然后是耳鸣,低血糖,呼吸急促。
林蝉按着胸口接连深呼吸好几下,闭了闭眼,发现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十来厘米宽的缝隙。
北京早晨的阳光晒着枕头,空气中,细小尘埃悬浮。
昨晚景晔说“谈恋爱”三个字时语气小心,眼神诚恳中带点小迷惑,实在非常可爱。林蝉睡了一觉再回想景晔的腔调,梦中被蝴蝶遮蔽的天空放晴后应该就是这样,他被一束阳光叫醒,周围静得心安。
……但是景晔人呢?
起床气退散后林蝉摸上另外半边床褥,枕头歪着,被角在他肩膀处被掖得很严实。林蝉皱了皱眉,拿过手机看时间:八点三十。
与此同时有一条微信未读消息,林蝉解了锁打开看,蹙起的眉尖缓缓放开。
快乐小景:下楼买包子了,你可以多睡会儿[龇牙]
“已经醒了。”林蝉回复。
他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仗着暖气房里不用像在家似的一出被窝就立刻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只穿着睡衣就去洗漱,站在洗脸台前叹了口气。
考试确实没有发挥好,林蝉没骗景晔。
集训时池念专程突击过命题创作,也提前告知过校考的题目一般都比较宽泛,要做好准备。饶是如此,第一眼看见题目,林蝉还是一下子懵了,连把卷子看了五遍才勉强读懂,后面创作有时间限制,弄得好不狼狈。
没想好、没画好、没改好……
他带着一肚子怨气走出考场,听满走廊怨声载道,又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差。但成绩不出,林蝉心里着实没底,恼火全写在了脸上。
景晔说和他在一起时有没有想过以后?
那人当年能做出一冲动立刻去北京的事,现在会不会也是一冲动就“我想明白”了?冲动完、弥补完,以后怎么办?
他居然还一口答应了。
不是告诫过自己考上大学再和景晔好好谈么?
一捧冰水泼在脸上,林蝉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点后悔:如果他没考上,难道未来四年都让景晔两地跑?那景晔的工作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