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妄笙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眼底里倒没如他所说的生气,而是心疼,他浅浅叹了口气:“先去休息吧。”
“吃完就去。”秦诀眨眨眼睛,带着丝无辜和好奇,“你都不问我去做什么了吗?”
“不是天天在林淮苏那里,他能教你做什么。”
“哼哼,教我看病把脉哦,我现在也是半个医生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裴妄笙被他逗得轻笑了声:“要怎么看?”
“把脉啊。”秦诀拿过来裴妄笙的手,非常专业地搭着手腕摸脉,看着时钟数了会儿脉搏,又在脉络附近摸了摸,“嗯,非常健康。”
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因为认识到了健康的重要性。”
“然后就不顾健康地学习?”
“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秦诀笑着骂他,骂完,笑累了,撑在桌子上歪着头,懒洋洋地对裴妄笙道,“林淮苏的医术还挺好的,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直接去找他。”
裴妄笙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他问:“未来的我,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时间蓦地凝固住了。
秦诀看着面前的人,微微有些发愣,愣着愣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崩塌,孤独地守着一个秘密坚持了太久,经不得任何的动摇。
裴妄笙的指腹温暖而干燥,轻轻地抹去他眼角的泪痕:“别哭。”
秦诀曾经想过很多次,他要怎么解释,以及裴妄笙知道后的质问,毕竟他骗了他这么久,从一开始……
可情绪根本止不住,漫过高高的堤坝倾泻奔涌,将他淹没在里面,而裴妄笙仿佛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秦诀把头抵在裴妄笙的肩头,在漫长的黑夜里,只剩下他低声的啜泣。裴妄笙轻轻拍着他的背,抚过他的发丝,温柔地安抚着。
“是治不好的病,但林淮苏有药方,我们也联系到了志愿者。”秦诀伸手环住那紧实的腰身,想要抓住什么,面前的人如此温暖,让他忍不住陷进去。
“谢谢。”裴妄笙亲吻着他的发际,将人抱进怀里。
“裴妄笙,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活得比我还久,听到没。”
“好。”
空气里弥漫着草莓的甜味,裴妄笙沉默了会儿,他好像猜到什么:“你要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秦诀往他怀里埋了埋,“但是我总觉得,越来越近了。”
“嗯。”
“你不怕我走了之后会忘记你吗?”秦诀忽然退出来看向裴妄笙,一双眼睛哭得有些肿,泛着艳丽的水光,连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游刃有余,甚至有些气呼呼,“你还嗯!”
裴妄笙眉眼里带着弯弯的笑意,吻了吻他的眼角:“那你能告诉我,我们以前是怎么在一起的。”
秦诀挑了挑眉。
“呵,你还敢问。”他想起来什么,连眼底都带着怀念的笑,“当年我们第一次正式接触,就结了梁子……”……
那些并不存在于裴妄笙记忆里的故事,被秦诀娓娓道来,好像弥补了某段空白。
“所以,你追过我两次。”裴妄笙顶着秦诀瞪过来的视线,目光认真地承诺道,“等你回去之后,就换我来追你吧。”
“裴妄笙,你都不挽留我。”
看着那张故作生气的脸,裴妄笙没忍住往那乱糟糟的头顶揉了把,他知道秦诀在担心什么,可他也清楚,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
未来还有等着他、需要他回去的人。
裴妄笙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情绪,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又柔和。
“我能去未来找你吗?”
“必须来。”
这一晚,秦诀又想起来各种细节,床头灯关到了最暗的档位,两人靠在床头,一点点数着那些没有重合的点滴。
原以为这注定是个不眠夜,可没过多会儿,秦诀就沉沉睡过去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坠入了黑色的深渊之中,不断地下沉、下沉,可思维却越发地清晰。
一个声音问他:“你要和他道别吗?”
秦诀想了想,说,算了。
他怕自己会舍不得。
他必须回去。
耳边的声音又清晰起来。
仪器运作的滴答声,以及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他缓缓睁开双眼,光芒有些刺眼,裴妄笙坐在床边,目光里全是担忧。
这么一对比,二十几年过去,裴妄笙似乎没变多少,那张脸上岁月的痕迹只让他更显成熟的魅力。
德米克思综合征并没有让他变得多憔悴,反倒是他眼里的担忧让秦诀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开始老了。
裴妄笙还没说话,秦诀就伸手揽了上去,被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睡了多久?”
“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