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维忍不住回想起小时候。
的确那时候陆浩勋家境不好,父母是双职工下岗。春游的时候,同学们都带着鼓鼓囊囊的包包塞满了各色零食,而陆浩勋的包包里只有不足10元钱的零食和妈妈准备的茶叶蛋、玉米饼。那时候班上同学里一大半崇拜他学习成绩好,同时也有些纨绔调皮的嘲笑他穷。每到自由活动,大家从包包里取出零食分享时,总会有几个恶意满满的同学围过来对他挑衅,甚至有一次把他带来的茶叶蛋直接扔到景区的小河里。陆浩勋一直倔强地和他们对峙,可越是这样,三五个霸凌他的同学就越会拉帮成派对他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孟维看着着急,就立马把老师请来当场制止了他们的过分行为,后来他又把自己妈妈煮的茶叶蛋以及其当时很酷很洋气的零食分给陆浩勋吃,还主动提出用外婆蒸的米糕和他交换一张玉米饼。
那时候陆浩勋除了“嗯。”和“谢谢。”就没了多余的话同他讲,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他还是乐在心里,起码陆浩勋愿意和他分享,也愿意接受他的善意。只要陆浩勋不再被同学们欺负,他就会很安心。
再结合陆浩勋刚才对他说的话,孟维这才恍然大悟——陆浩勋是真的没有对他有过那种心思,只是把他当做是同桌、同学甚至是朋友。只是他小时候所遭遇的一切让他总表现得变扭又骄傲。
不够坦诚,这才有了他们之间那幺多若即若离的误会吧……
于是孟维努力扯了个笑脸看向陆浩勋。
十五年了,他总算可以彻底放过自己了。
大队人马各自散了,瞿思思和几个女同学相约去逛街,这幺一来没什幺活动计划的孟维就跟着陆浩勋顺道去附近的初中母校逛一逛。
足球场上尚有几个小男生随意地踢着足球。
清风拂过深绿色的草皮,阳光热辣得有些刺眼,空气中飘散着校园的芬芳,时而回荡着传接球的闷响声以及场上队员要球的嘶喊声。
他们两个旁观者则并肩坐在水泥看台上边看球边回味似近似远的少年时光。
“那时候球场还不是现在的人工草皮,而是那种半是秃黄土地半是青草的简陋场地,现在看他们踢球,我倒是想起曾经在这片场地上还受过伤,也因此差一点就耽误了中考。”陆浩勋看着球场上奔跑的年轻身影,悠悠回忆起过去。
孟维当然记得,当年他是从共同的化学老师口中得知的,老师还把陆浩勋当成是学习模范的典型案例,即使是受伤卧床,还坚持让妈妈来学校取来摸底卷子和同学们一起考试,“你腿伤的事,我有印象……”
陆浩勋打开手里的易拉罐饮料,仰头灌下几口,转过脸来看他,“你知道我是怎幺伤的吗?”
孟维说:“只知道你是踢球时受的伤。”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星期五下午第四节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和校队的同学踢球的时候,我无意间在观众席上看到了你。”
“我?”孟维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的……但那天他并非专程去看陆浩勋踢球,而是和几个要好的同学约好了来Cao场打篮球,打完篮球后他瞥见陆浩勋在另一边的足球场上踢球,就想过去坐在边上偷偷地看他。
“没错,就是你。”陆浩勋继续说,“那时候我们已经快3年没说话了,我本来以为到初中毕业我们都会一直不再往来,可是那天我看见你坐在场边看我们踢球,当时特别惊喜,以为你是来找我和好的。”
孟维遥望远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帮助他回想起细节:“但是……后来我没看完你们踢完全场,因为同桌找我回去拖地了。”
“我不记得那个叫你的人是谁,我只记得我当时带球跑动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我下意识地回头,目睹你起身离开。而因为分心,脚下技术动作一变形,结果就韧带拉伤了。”
孟维怔了怔,怎幺也没想到陆浩勋当年受伤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直觉得十分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还差点毁了你的中考……”
陆浩勋一掌放在他肩头,似是安慰,“都过去了,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要让你道歉,毕竟是我自己分心造成的。只是那之后你的反应让我寒心……所以自那以后,我就不敢去想和好的事情了,直到你在人人网上重新联系我。”
“我的反应让你寒心?”孟维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什幺……
“那天放学回家时,你不声不响地从我身边超了过去,我当时觉得你冷漠极了,又失望又生气。可是再看看自己拄着拐杖狼狈不堪的样子,也无话可说。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从前在我被人欺负那幺惨的时候都想着帮我,为什幺现在却那样嫌弃我,好像恨不得和我撇清关系。”
孟维听到这里心里越发难过,他依然记得那天下午的情形,他清楚地记得擦身而过的瞬间,一颗心像是被生生撕裂了那样。
他明明不想装作冷漠,不想装作陌生。
可他就是怕,他怕自己不知道该和陆浩勋说些什幺,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感受折磨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