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吃剩的花花包糖纸。一个旧信封鼓鼓地张着口儿,侦探们稀罕,揪起来朝桌上一倒,倒出一叠带有白色滑石粉的安全套儿。更匪夷所思的是墙壁上还贴了样板戏英雄李玉和、阿庆嫂的剧照。这是让英雄们观赏她(他)们的偷欢呢,还是苟合时还在学习英雄呢?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之后,只要工余不见她(他)俩人影儿,众人便说钻了地道了。那文艺骨干大名儿叫赵心钢,年轻人便送他个外号叫“钢钻儿”。自然女方也封个别号,叫“红色道口”。这时,风言风语还停留在基层。有与那赵心钢关系铁的男友,就提醒他要检点自己的行为,因为组织上早就内定了他是针织厂宣传队队长的候补人选,将来可以享受副厂级待遇。不料那赵心钢却啧啧连声夸赞赵春玲怎样地骨软筋酥、如何会娇嗔、如何会粘人,简直是让人销魂的“到口酥”。并说提拔不提拔随它去吧,他实在是欲罢不能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春玲又得了一个外号叫“到口酥”。久而久之,这消息就炒得沸沸扬扬,传到厂级领导耳朵里了。春玲与赵心钢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两人就收拾了地道内的杂物凭证,私下订立了攻守同盟,坚决否认有过钻地道这码子事儿。常言道:捉贼要赃、捉奸要双。你连一个人都没捉住,怎能说人家偷情呢?赵心钢还信誓旦旦说“放年假时,咱俩开了介绍信一完婚,岂不堵了众人的嘴!”
讲这一切时,尽管老张老王尽量表情庄重,用词儿含蓄,以防臊了春玲娘的脸。春玲娘的脸还是由黄转红、又由红转黑,又羞又气,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听了一会儿,文景觉得该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就问那两位道:“这赵心钢人品怎样?能配上我们春玲幺?”
这时那婆婆才咬牙切齿道:“罢罢罢,咱还有资格挑检人家,快快儿早出嫁一天,早省一天的心!”
“大娘,你闺女和赵心钢已经吹了。这一回犯案是和另一位呢。”老王叹口气说。他的目光与那老张照会一下,两人心照不宣地勉强压抑着笑意。接着又由老张介绍详情。
后来,分管文艺宣传的副厂长分别叫上一对男女谈话。春玲严守前盟,一口咬定她与赵心钢仅仅是彼此有好感,并无人们传说的种种低级趣味。没想到这赵心钢却是个软骨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经不住副厂长威胁利诱、软硬兼施,竟将他(她)们二人怎样相熟、怎样交好、以及地道内发生的一切细节都倒腾了个底朝天。弄得春玲无法下台,两人竟然吵翻了天,见了面仇人似的。——这种作风问题,按惯例不给处分。可惜年轻人缺乏经验:他(她)们一不该玷污样板戏中的英雄剧照,二不该公开吵嚷影响安定团结。结果,把那男当事人下放到一个校办工厂。给了春玲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这样,两人就吹了灯了。
“这种没骨气的男人,吹了也好!”文景边起针边安慰婆婆。内心也由不住想笑,这春玲也真胆大妄为,以为天下的男人都是任她摆布的陀螺。她放好针后,忙下地给老张老王倒了杯水。道歉说刚才只顾了婆婆犯病,一场虚惊,失礼了。那婆婆还叫文景从里间屋寻出一包烟来,请客人抽。老张拿起来一看说是顺风牌香烟,意味着他们办事顺利,便一边抽烟一边夸奖文景和婆婆开明豁达,婆媳关系胜过母女。
老王也从烟盒里取了一支,就着老张的烟头点燃后,仍然接上了方才的话题。
“也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春玲就又和这副厂长好上了。这一回他(她)们做事很机密,没任何人知晓。事情就败露在副厂长的老婆上。”老王老张说到关键处,就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披露。“就是大前天的事,星期六晚上。厂里包了电影,在厂区大操场露天放映,演的是‘霓虹灯下的哨兵’。副厂长的老婆孩子给当家的占了最好的座位,可电影已经开演了也不见副厂长的人影儿。分管文艺宣传的副厂长一向是很爱看电影的啊。他老婆有点犯嘀咕,就悄没声儿离开座位,返回去找人。副厂长不在家属宿舍,那妇人就找到了副厂长的办公室。办公室朝里插着门,黑灯瞎火的没开灯,里面却有些动静。那妇人屏声敛息地细听了一阵,明白是怎幺回事儿后,气急败坏就拼命擂门。听到男人在里面应道:‘你等等,我穿上衣服给你开门。’妇人就骂道:‘谁与你在一起?干什幺勾当!快开门!’一阵窸窣之后,副厂长开了灯打开门迎进了夫人。——咳,人家到底是厂级领导,紧要关头也表现得既沉着又冷静。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说:‘原准备加加班看文件,不想身子骨不舒服,没和你们打招呼,早早儿就在这里歇着了。’厂级领导都享有里外间待遇。外屋是大办公室,备有大办公桌、单人椅子和靠墙的长条椅子。里屋有床铺、小写字台。这妇人从外间到里间地瞅瞅,除了自己的男人,再没发现旁人。尽管有些疑惑,但既惦记电影,又牵挂电影场上的孩子,随手给男人揪展床单后就迈出了里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