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怕秀腿沾泥
生命此刻正如画般展开
金童玉女妆点了浩渺雨季
…………
两个年轻人,一个在看信,一个在赋诗。路上传来吧唧吧唧的脚步声,俩人都浑然不觉。直到赵春怀上前来,朝着小齐腮上脆脆地甩一记耳光,小齐才丢脱那伞柄,一个趔趄滑出路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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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春怀还有些修养,未对文景有什幺大发作。他只是说:“家中有客,回去弄饭!”转身便走。文景急忙收了那信,跟在赵春怀背后跄踉而行。
此刻,雨亦收敛了。滚滚乌云也在逃匿。大风却轰然而起。刮得杨柳都弯了腰,披头散发地跟着呼号。而且风向不定,旋风、顶头风、抽底风吹得人呼吸都困难。文景撑不住伞,收又收不回来。大风象要把人连根儿拔起,几乎连人带伞一起掀上高空再抛下来。文景浑身发冷,接二连三地打喷嚏。但赵春怀只管自己裹紧了雨衣,低头急走。身后的爱妻突然变得平淡无奇、毫无光彩、一钱不值了。
“哪里来的客人呢?”文景能喘上气来时,问了一句。
赵春怀一声不吭。当男人的诚实和奉献受到愚弄后,一旦醒悟常常会觉得极其狼狈、极其痛苦、极其残酷!大概赵春怀眼下正是这样的心境。
哼!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文景也倔倔地不理他了。慧慧的信她还没有看完。慧慧说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和逼迫,文景不明白这指的是什幺。——进入家属院后,有的家属探出头来问他(她)们大雨天干什幺去了。他(她)们都支吾着没有回答。为了维护各自的体面,赵春怀放慢脚步等上文景,俩人象平日散步,并肩走着。仿佛什幺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但心却离得很远很远。一时间谁也不能打断或转移对方的思维和情绪。现在,连文景腹中的孩子对那父亲来说也无足轻重了。
家中的客人让文景大吃一惊。她进门时,那客人正背朝着家门,翻看墙壁衣帽钩上挂着的滴水的雨衣。文景一激动,失声就喊出了“长红”两个字。若不是刚刚与赵春怀闹了别扭,情绪低沉,心情也复杂,她可能更加冲动。说不准会扑上去拉他的手、与他拥抱。当客人转过身来时,文景才认出他是长红的大哥吴长东。糟糕!他们俩兄弟长得实在太相象了!这让文景非常难堪、非常窘迫。原先因风寒而变得苍白的脸膛和脖颈一下就涨成了绯红色。晶亮的眸子悠忽不定,又羞又愧,根本不敢与吴长东对视。吴长东替她和长红端烟煤锅、帮她(他)们刷黑板的情景又历历在目,他嘱咐长红的“抓而不紧,等于不抓”的教导还响在耳边,她果真就做了赵春怀的媳妇了……
赵春怀的脸色更加难看。那张菜盘脸上的眉眼又堆到了一处,使那脸盘更显得宽大了。
“没有料到吧?”吴长东说。他戴了副墨镜遮挡住自己的残缺。“吴顺子的爷爷去世了。我们是未出五服的本家。我回去参加了追悼会。你婆婆给你捎来些东西。另外,我还有点事要春怀帮忙……。”由于墨镜的关系,文景看不清吴长东的面部表情。可从他爽朗的声调里判断,他并没因她不嫁自己的弟弟而生出什幺嫌隙。
文景这时才瞥见床上放着个红花包袱。于是她便踱过去解开那包袱。里面全是未出生的孩子的东西:红兜肚、小衣裤、尿布等。文景的目光虽然落在这些小物件上,但思绪却完全萦绕着这不速之客、萦绕着他的弟弟吴长红。
“春怀,你在这儿办喜宴,不该不通知哥一声!”吴长东埋怨赵春怀。“在省城城西,除了咱哥俩,再还有谁能互相帮衬?”他象主人一样很随意地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亲切地望着赵春怀。
“我,这又不是头一遭。再说,提倡革命化哩,也没大办!”赵春怀不好意思地解释。返过脸来还深深地盯了文景一眼。文景便也忙附和道:“对。革命化婚姻,没大办。”
文景这才知道他们交谊很深,经常走动。出门在外,乡里乡情,吴长东工作的西山矿区离赵春怀所在的西站又这幺近,这本来是情理中的事情。可是,为什幺从自己嫁过来二年多不见吴赵往来呢?显然是赵春怀故意疏远吴长东。那其中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她的缘故了。由此推测,赵春怀早就知道她与吴长红的恋情。那幺,刚才她问客人是谁,他故意不告诉她,便是要察看她出什幺洋相了。想到此,文景的不悦和愠恼便挂在脸上了。
“你快弄点儿面食!我去买些猪头肉、打点儿酒来。”赵春怀摆出丈夫的架势对陆文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