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变了心,怕了,缩了头,弃了我……我就是拼了生生世世在那火锅里煎熬,
都要拉了你垫背同去!」
说完,她只恨恨擦了擦泪,整理了衣衫,竟头也不回的去了,一团倩影,咧
咧而远……冯紫英呆呆的,又怜又怕,又如何敢高声叫回她来?
好半日,冯紫英才无奈回神,和雀思门上几个太监招呼了,自己坐了小轿离
了大观园。他被这晴雯惹出来一身燥火无处宣泄,本想回云儿处或奸云儿或奸尤
三姐泄欲,思忖再三,却到底还是变了主意,让轿夫转了方向,抬了去喜鹊胡同,
拜会那自己的大舅哥,进京述职的巴州巡抚沈擎了。
这沈擎,本是汉军正白旗下,昔日里,是尚在潜邸的雍亲王门下家奴,跟着
雍亲王膝下四子弘历,打打外围,看看院门,办些杂差的小厮,论起来也算是雍
府亲信门人。只是他却也是颇有眼色的,放着油水颇肥的京中知事不做,定要捐
了进士,去河南外任通判,倒让昔日里雍正也夸他「有些志气」。后来逐次升迁,
到雍正即位时,已经官居九江参政道,如今升任巴州巡抚,赫赫然方面大员,又
是宝亲王弘历亲信门人。他昔日还在江苏任差时,有一个庶母生的幼妹,就许给
了介时也在江南任职的冯紫英为妻;论起来,这也算是雍正膝下两个阿哥各自门
人联姻亲近之意。只不过那沈氏懦弱,也不太过问冯紫英之事;沈擎官职爵位,
又在冯紫英之上。如今,冯紫英虽然也调京任职,也是从三品大员,到底是跟着
不掌事的「荒唐王爷」弘昼跟前,和自己这位二品封疆大吏、宝亲王门人,眼见
就要晋升兵部侍郎的大舅哥比之,又逊了好一筹就是了。
一时宾主相见,献茶说话,冯紫英也是寒暄冷暖,说些家务杂话,那沈擎也
不冷淡,却也不肯太过亲近,只淡淡的陪着冯紫英山南海北,说些任上的故事。
冯紫英几次三番,只想把话题略略转到阿哥事上探风声,这沈擎好半日才笑道:
「紫英,你是詹事府管事,想必还是耿心内务之事,其实,我们这些人最难的,
便是即是做朝廷臣子,也是做门下奴才……自然要替主子上下周全。四爷也常说,
詹事府诸事繁杂,里外应酬,难为了你,周全五爷就是周全朝廷,也是周全四爷
幺。只要忠心两字不差,便是有些小错,一星半点的,也不值得什幺。」
冯紫英听是话无味,想一想,终究是苦笑,试探道:「五爷是主子,四爷自
然也是主子,哪里还有分别?其实说到底,我们都还是万岁爷的奴才,也是朝廷
命官……这内帷之事,不比外头,我是才疏学浅,德行有亏,就怕不是错了一星
半点,而是大错特错……嗯……不敢瞒内兄……我就怕是我们做奴才的,奉了主
子的旨意,却是办错了事。若是错了,自然是我们的罪,自然还有天理国法、朝
廷脸面,我是个下油锅都说不清的,却不是还要照顾几位爷的脸面?……詹事府
说起来好听是内三府,其实昔年是管着太子的,太子废了,如今是管着嫔妃的,
嫔妃也有废了的,还有宗室罪人……内兄,您替我想想,这里头凭是谁,抬抬腿
就比我脖子高,我又如何自处呢?想见见四爷,求四爷赏个章程,该怎幺处置,
我也好遵循,便是将来有了罪,也瞑目了。」
沈擎淡然一笑,却不肯就「见四爷」这个话题说下去,只道:「我知道你说
的事……有一干子臭御史鼓噪,说……五爷……哼哼……淫秽后宫,奸淫母妃。
你有些怕了就是了……你别辩说,先听我说……五爷是什幺人,那是天上人!凤
子龙孙!就是倜傥潇洒些,却怎幺能做这种事?我是断断不信的。就是有,只是
这事机密,那干子臭御史又怎幺知道?定是有人离间……小人之口舌最毒,所谓
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哪。」
冯紫英不由打了个哆嗦,却也觉得说到正题,便压低了声音道:「五爷自小
身子不好,万岁爷未免宠些个……自然是要什幺有什幺。废妃……就不是嫔妃了,
自然也谈不到母妃……,五爷倜傥,若要……怕不也是……只是……未免有些惹
人闲话。」
沈擎却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又笑道:「我是断然不信的。四爷常说,五爷
虽说闲散倜傥,但是总是龙子凤孙,要女人……满朝多的是,何必……向内宫伸
手。父子伦常那是要紧的……何况,御史们上折子,历来就是满口胡诌,当不得
真……再说了,圣人立教,女子如衣服,何须认真?……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