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孟川得知自己修为全废时,没有任何震惊或是痛苦的情绪,心湖平静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浅淡的欢欣。
守护仙界的重责,他扛起的时候当仁不让,未有半点怨言;放下的时候顺理成章,心中难免释然。
每日的生活终于成了他想要的样子,煮茶听雨,众人对他仍然敬之爱之,不敢擅自叨扰。
只是偶尔,在幽竹中抚琴时,会忽然觉得有些孤寂。
总是觉得在那高山流水尽头,应有一个人,聆他琴声,懂他心声一一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的。
至于十年前游园惊梦一场,他混沌之间记不清男子如何面容、如何出现,只记得肌肤相亲、颠鸾倒凤的事实。
每每想起,心里格外平静,往往闭眼微笑,像是从一场旖旎幻梦中醒来。自己走火入魔却性命勉存,恐怕也与男人有关,他白孟川是应当感谢的。
某日在家静心作画,忽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小道童,慌张地冲他喊:“师尊师尊!不好了!妖界的猫族首领挟各族进军呢!仙君爷爷让您过去一趟!”
白孟川想说自己一个废人,去了又有何用,最终没有说出口,起身跟着小道童前往。
仙妖通道口处,老仙君、李德胜带着仙界修为最高超者,站在悬崖边严阵以待。
面前是一个竖直放置的深蓝色漩涡,妖界的来者就要从那里面出来。
老仙君见他,僵硬地笑了一下,显然有些紧张,李德胜深呼吸,然后向他拱手行礼。
只听纷杂的脚步声自漩涡中响起,隐约望见一大批身影,到了近前,一个身穿玄色衣袍、身材颀长的男子率先走出,手里捧着一卷文纸。
男子的头发只随意拢起,双眸狭长,长相带着一种威慑的Yin柔,裸露在外的脖颈,色泽像是凡间一种叫做瓷的东西。
他身后是一众身材高大的牛鬼蛇神,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列队站在男人身后,规整严肃。
漩涡消失了,两方人马在悬崖上无声对峙。
白孟川听见身后有人嘀咕:“嗤,这群妖也太猖狂了,以为赤手空拳便能打过我们?我们仙家也不是好惹的!”
男人似乎听见了,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笑,容颜惊艳众生,对面的人皆是紧张地望着他。
男人在众目睽睽中,捧着文卷向前一步,目光望住白孟川,铿锵地说:“今,周郁非,携一百零八将,与妖界千里方圆,以此为聘,求娶仙家圣君,白孟川。”
周围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白孟川,连他自己也终于震惊,难以置信地瞪着男人。
男人坦然自若地由他看,含着一抹笑,藏着眼底炙热如岩浆的痴迷。
刹那间记忆决堤,十年前那个男人的脸,与如今面前倾世的容颜重合,白孟川喃喃地道:“是你……”
周郁非知道他想起来了,答:
“是我。”
百年之前,天下暴动,它潜伏在凡间苟且偷生。
一日,有位俊朗翩然的白衣男子将它从水中救起,它蜷缩在男子手心,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其中温度。
白衣男子脸上有温润的笑容乍现,轻柔地抚摸,抱着它走进路边酒家,为它要了一碗温酒。
它那时尚小,不胜酒量,只记得微醺之时,醉眼朦胧间,白衣男子掀帘踏入风雪的背影。
他是它的光。
为了再一次偶遇,它在凡间苦苦等候,可他再未出现。
整整九十年,它几乎要绝望之际,上天终于眷顾了它的诚心。
他是突然出现的,白衣翻飞,映着皎洁如练的月华,翩如谪仙,也的确是谪仙,却又干脆利落地夺人性命。它看呆了。
他冷声道:“还不出来?”
它貌似犹犹豫豫,内心却窃喜:这可是你说的。
出来了,你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我赶回去了。
它做梦都想有一次肌肤相亲,却又怕伤了他。偶然窃听得知他极可能走火入魔,忍不住笑起来。
走火入魔?这真是绝妙的机会。
它潜入莲花洞,化身成人,虽说乘虚而入自古以来非君子,可若不如此,白孟川便会丧命一一他如何能眼睁睁放任这等事情发生?
于是忍不住偷尝禁果,味道那样甜美诱人,食髓知味,岂有餍足之日?
它要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
而如今,它终于走过百年的岁月,走到他面前,以半壁天下、千里江山为聘,娶他入怀。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番外
☆、番外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某日,白孟川好奇地问周郁非:“你是怎么能变成猫的?”
周郁非有一下没一下地为怀中人梳理头发:“天生就会的。”
白孟川显然不甚满意这个说法:“我也能变么?”
周郁非沉yin片刻,一脸为难地道:“能是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