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个儿想的乱,冷汗却顺着背脊出个不停,没多久就把我身上的衣服浸透了,又使不上力气,只得靠在白葫芦身上,白葫芦和我挨的近,却又僵的死紧,像冬天里被弄shi冻实的皮草
我想我是吓着他了,可这变故突生的,别说他,连我自己都没回过神来,阿母没说话,只一个劲的摁着我的肩膀发抖,我控制不住,闭着眼就沉的像要倒下去,可白葫芦犯了错,我怕他受罚,只得伸手努力寻了阿母的衣摆攥着,
“...阿母,你护一护白葫芦...他又静又听话,哪里会无故做这种事的...”
我狠命撑着,咬着牙瞪着阿母的方向,那里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我瞪着那片黑暗,终是栽了进去
白葫芦啊白葫芦,你若是死了,拿什么来还我那一百年的恩情?
☆、第四章
白葫芦遇见何年之前并不叫白葫芦,叫作镇行
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父亲就出去和别的族群打仗,最终也没能等回来,而他母亲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连抱抱他的心愿都没能做到
那时镇行还不明自己身上的悲惨,呜呜咽咽地向还温热着的母亲那里蹭暖,族里的老人听得消息赶来体恤这只刚出生就变成孤儿的小幼崽,结果刚一进屋,就看见只闭着眼睛的白团
族里的新生儿不是没有,但白色的老虎在族中的历史里也十分罕见,长者们述说这样的孩子诞生该有瑞事,便给他取名叫镇行,意在守护那些远去打战的族人们归来
然而战事却不是一个幼孩能改变的,这场耗了快近两百年的战争怎么都无法结束,不止如此,传回来的战况每每愈下,最后几近到了落败边缘,于是又有人跳了出来,说镇行既是祥瑞,怎么会无法为族群做出些有用的事?一群人就把算盘打在近来有传言说要收瑞兽的华徽仙君身上,巴巴地把镇行送了过去
那时镇行才堪堪长到六七十岁,尚是稚弱年幼的岁数,在族里却已受尽了偏待疏远,许多族人将那些死于战祸的性命归结于他身上,认为是其象征的祥瑞没派上用场的缘故,镇行懵懂时不明白被如此对待的根源,等到了明白时早已习惯了被人排斥,连不甘埋怨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因而那些长老说要领他去仙君座下侍奉时镇行什么话都没说,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孤零零的,在不在族群之中便真的没什么区别
于是族里的一位伯伯就牵了他到那华徽仙君的府邸里去,说希望仙君能顺手庇护一下他们族群,要说镇行的原形是白老虎不错,但显成人的样子却是极普通的黑发,掉进人堆里就找不见的,仙君淡淡地看他,静了极久才吩咐一句日后少显人形,算是应下了这个族群的请求
而镇行到了华徽仙君府中,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他过了好几年才知仙君之所以收瑞兽是因有位守花的女仙正在寻岁数适当的瑞兽灵物,说是为着等她之后有了小孩拿来做玩伴,镇行不明白仙君赶在她前头寻完一遍的用意何在,他只记得在他满百岁时曾与那大人偶然见过一次
虽离的略远,但她低头对怀里闭着眼睡觉的小娃娃微笑的样子极温柔,令镇行忍不住眼睛一酸,差点要落下泪来
他一个人孤独了太久,从小不知遐想过多少次父严母慈,到最后拐到死胡同里,愈发的沉默寡言起来,在族人看来镇行安静又顺从,其实他心里固执极了,只把那些遥不可及的温暖放在深处守着,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本该完好的家
因而镇行对那个理所当然被疼爱着的孩子生出了小小的嫉妒,但到底,错的还是自己的命数,想通这一点后,他又对那个孩子有了些歉意,明明迷茫懵懂,凭什么因着有个温柔的母亲,就得对他的经历负责的
那之后镇行也再未见到过那两位,居在仙君座下的日子也算波澜不惊,因他是普通的老虎,府里那些沾仙带贵的神兽们也都不爱与他处在一起,说来说去,也不过跟在族里一个待遇罢了
直到他遇到褚昰星君
褚昰君是位星宿,地位极高,连仙君见了都得勉强低一低头,镇行见着他自然有些紧张,视线都不敢轻易对上,可某次不经意对到了,却忽的打了个寒战
镇行曾在本杂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说有些能力高的白虎能窥见天命,与其自身有关又强烈到无法扭转的命数便会预先知晓,可先不说那书上所言可不可信,单他只是发色为白的老虎而非四神兽里的白虎,就该引用不得才对,但他的脑海里确实凭空生起一个词两个字,惊的他浑身都是冷的
‘伤主’
若说这主是指华徽仙君,按理也不该让他这么紧张在意的
只是等镇行再回过神来,他的爪上已沾了褚昰君的血
而从眼睛上传来剧痛时,镇行并不感到意外
若是让他听闻有人伤了星宿,他也觉得出手的人该受到惩处,只不过现在那个伤人的换成了他自己
仙君从来薄情的要命,一鞭子下去又起一鞭,还是星君看镇行满是血的眼睛心生不忍,抬手止了,说是一只眼抵得上那道伤,算是不再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