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睡了么?还是没在这里住?宋惟宁看一眼依旧沉寂的手机,等了一会儿,又再度回到街上。
天似乎更冷了,他搓了搓手插进兜里,漫无目的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到得一个公交站,用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刷上一趟末班公交。
窗外城市的夜晚依旧车水马龙,宋惟宁靠在座椅上,想着如果现在在路边看见一家快捷酒店,他就下车去开个房。
但遗憾的是,他连身份证也没带。
宋惟宁自嘲地笑了笑,却在这时,窗外掠过一个招牌的红影,宋惟宁心头一动,在车子报站名的同时飞奔下车。
“哎!你忘了刷卡!”乘务员提醒他没刷下车卡。
宋惟宁听见了,但他着急往刚才的来路跑,那幢大楼非常显眼,他就一直盯着那个霓虹灯打亮的招牌,找到大楼的下面。
大概因为写字楼里还有人在值班,外墙上的窗户灯有几扇亮着。门卫昏昏欲睡,宋惟宁没受什么阻碍就进到楼里,搭乘电梯到达他唯一来过的楼层。
玻璃门需要指纹识别,但宋惟宁一按它就开了,就算只来过一次,他的指纹也被录在里面,就仿佛以后注定会成为常客。
中央空调还开着,很暖。
办公室、会客厅、茶水厅……宋惟宁其实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的,他本想只要有个能让他呆一夜的地方就好。
但当看见最里面那扇门,上面“总经理办公室”的挂牌,他还是鬼神神差走过去,轻轻扭了下门把手。
咔哒,门应声而开,竟然没有锁。
宋惟宁意识到这个事实,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念头,里面有人!难道是——
他推开门,办公室里没亮灯,但隔间那边有一缕昏弱的灯光,宋惟宁走过去,这里全部铺着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可走着走着,脚下碰到一个东西,发出类似玻璃碰触的声音,宋惟宁低头一看,是个高脚酒杯,还有个空了的红酒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儿,宋惟宁眉头一皱,把酒杯酒瓶捡起来,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绕到隔间。
这里酒气更浓,茶水柜上还倒着一只酒瓶,红色的酒ye淌到地毯,化作一滩异色。
而那个似乎喝醉的人就伏在钢琴上,额头抵着交叠的手臂,不知是睡是醒。
原来真的没听到电话……
但喝酒的理由也不言而喻,宋惟宁心里抽疼,他应该早点联系程城的。
不能让人就这样睡,那边有沙发床,宋惟宁走过去,打算把人搀扶起来。却刚把手碰到那人高耸的肩膀,忽听喃喃一声,“惟宁……”
似在梦呓,又似察觉到他靠近。然而后面却没有了下文。
宋惟宁等待片刻,见不再有动静,才伸手把程城扶住,架起他一侧胳膊,有过一次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这次还是稍微顺手些。
才把人抬离琴凳,程城似乎感到不适,忽然喉间逸出一声闷哼,大力推开扶着自己的手,站在原地摇晃几下,连眼睛都没睁开,又朝宋惟宁这边倒了下来,重重将人扑倒在钢琴上。
整排黑白键齐齐响起,铁锤一般,发出巨大的和弦音。
宋惟宁头就挨着琴身,顿时觉得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脑子里嗡嗡直跳。
而俯在他身上的程城,眉头紧皱,似乎也被这声音惊得清醒了些,迷离的眼睛动了动,待看见面前的人时,微微睁大。
“……惟宁?”
这样正面对着,宋惟宁能清楚瞧见程城额角的伤,狰狞的指节长的一道,只差毫厘就挨到眼皮。
宋惟宁自责又心疼,想着等程城睡下了,他得去找个药箱。
但程城此刻盯着他,像个专注的孩子似的,有点懵懂,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宋惟宁轻叹口气,柔声道,“是我,可以先起来吗?”
听到宋惟宁的声音,程城眸子里被酒意晕染的光有一瞬间凝滞,像是震惊,又像是怀疑,但下一秒却只有愈发的汹涌难测。
“惟宁……”
程城抬手,轻轻抚摸面前人的脸,从眉间一直勾勒到下颌,又在最后那个弧线处辗转流连,细细摩挲。
“程城……你喝醉了?”
宋惟宁试着确认,程城刚刚明显是醉了,但现在看起来又不太像。
如果他没醉,那宋惟宁想和他说话,想和他道歉,也想告诉他自己的心。
可他又不自觉被程城指尖带起感受,眼睛也不受控地被他视线勾住,只觉得这双凝视的深眸里,有种风暴似的东西逐渐凝聚、疯狂,像龙卷一样把周围所以都席卷一空,任谁都逃不过那种致命的引力。
恍惚中,视野朦胧了。那股让人昏沉、迷醉的酒味儿更近了。
然后,从嗅觉转化到味觉,程城把口中葡萄酒的余韵温柔地渡了过去,让宋惟宁在纠结中备受折磨的心,也品到这甘甜的美好味道。
教人沉溺其中,渐渐难以自拔。
空调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