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惟宁终于忍不住了,硬下口气说出这样一句,那天隔着门,他的确听见程城哄骗小孩儿的那些话。
可当话音落,抱着他胳膊的佑安突然松开手,从床上爬起来,打赤脚下到床边。
“爸爸讨厌,rourou去和叔叔睡!”
佑安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跑了出去,宋惟宁坐起身,看见未关的房门外灯光亮起,然后那孩子和程城说了句什么,外面光线重又暗下来。
宋惟宁呆坐了好一会儿,后半夜迷迷糊糊的,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更是半点不清楚。
等他有意识时,已经是站在厨房门口,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里面专注做早餐的人身上。
宋惟宁眨了下眼,晨光熹微,逆光的那人偏过头,对他弯了下唇角。
“今天喝豆浆,吃土豆丝鸡蛋饼。”
“昨天也是土豆丝。”
宋惟宁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说了这么句无关痛痒却绵里藏针的话。
滴的一声,程城掀开电饼铛盖子,神情温和依旧如初,“你不是吃不腻么?”
过分纵容,又无可指摘。
宋惟宁刚想说什么,程城把饼翻了个面,突然道,“rourou昨晚缠着我卧谈。”
宋惟宁扶在门框的手微微收紧。
“他又说想要弟弟妹妹了。”
原来是这件事?宋惟宁的心蓦地放松。可马上他意识到,不该仅此而已。
“……”
“我觉得可以考虑。”
刚说完这句,电饭煲的提示音响起,程城就去看了一眼,回来时专心于烙饼的火候,仿佛刚才的话题只是随口一说。
而宋惟宁在听见程城那句话时,先是疑惑,继而微讶,再之后却是隐隐的苦涩。
“是可以考虑,”强压下心头种种,宋惟宁尽量控制自己的语速和语气,“你现在年轻有为,早该是时候考虑……有个自己的孩子。”
程城握着小铲的手差点碰到电饼铛滚烫的边缘,他抬眸看向宋惟宁,眉头并没皱一下,但眼神里却满是不可置信。
宋惟宁迎视他的目光,还算从容地,“到时候rourou也算有弟弟妹妹了。”
“……”半晌,程城牵扯唇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是么?……也是。”
“我去外面看看rourou。”
宋惟宁深吸一口气,刚要转身离开,却看见并排挂在门口的两个围裙,一新一旧,他脚步顿住,愣了一下。
片刻后,到底还是取下其中一个围裙,走到程城身边。
“你又忘了这个。”
程城无声地举起两只手,上面沾着粉和油。
似曾相识的场景,宋惟宁却再没法将围裙展开,替面前的人围上。似乎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猛然意识到,曾经这样做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是过于暧昧了,早就超出了朋友该有的界限。
而彼时彼刻,并非懵懂无知,更多是沉溺其中当局者迷罢了。
宋惟宁捧着手里的围裙,后悔自己直到现在还多此一举,刚想把围裙放在流理台上,就听程城说,“马上好了,不围也无所谓。”
然后他将那张又圆又大的土豆丝饼翻面,出锅装盘,擦过宋惟宁身边走了出去。
其实这种擦身而过并没什么特别,以前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但这一次,宋惟宁心里隐隐刺痛,仿佛预感到什么。
上午九点,程城把衣服换好,只差一件外套和一条围巾还挂在门口,再穿上鞋就可以出发。
但宋惟宁坐在茶几前的小凳上,看佑安玩积木,手里拿着两块零件,迟迟没有动作。
程城坐到沙发上,就在宋惟宁斜后方。
客厅是东晒,阳光此刻就照着宋惟宁的脸,从程城俯视的角度,那仅剩的一点面部轮廓都虚幻到不真实。
“还去吗?”程城问他。
这句话看似没头绪,宋惟宁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昨天下午的电话里,他们已经约好,今天一起去中心广场那边,办理佑安的托管。
可现在——
宋惟宁缓缓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程城站起身,“那今天就在家休息吧,你还有报告……”
“程城!”宋惟宁突然打断他。
☆、再见
在叠积木塔的佑安也朝这边看过来了。
宋惟宁顿了顿,低声道,“我们谈谈好吗?”
程城似乎早料到,点点头,说,“去书房吧。”
“爸爸……”佑安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神色茫然又略显惊慌地看着两个大人,宋惟宁刚才那声“程城”好像把他吓到了。
“rourou自己玩,叔叔和爸爸有事说,”预感到这不会是一场短时间的对话,程城打开一张乐高图纸,在佑安面前摊开,“把这个拼好,一会儿叔叔要检查。”
佑安不情不愿又满眼忐忑地又坐了回去。
宋惟宁在前面进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