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刀一斜,食指上又多了条口子。
老头抹了抹眼泪,跟他说:“好了,别削了,你这都划几刀了。”
“没事,”顾深把那块染了血的苹果切掉,继续削,几乎是忍着内心所有想法所有情绪,牙齿咬着牙齿,道:“他们这个情况这里没人知道么?”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头又叹了口气,哭过之后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但谁敢管啊,都是别人家里事,怎么说都不好插手,不合适。再说,这里的人思想都保守,棍棒出孝子,听到哭声的时候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头虽然时不时的把人带回去,但那个人过来接孩子的时候,他还是没理由把人留这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孩子被带走。
然后,过个几天半个月,好一点的话能捱一两个月,又把满身伤痕的孩子接回来。
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
顾深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有人会蠢到拿着刀去砍人,很多事情,除了这种极端的办法能宣泄出身体里的痛苦之外,自己是解脱不了的,“后来呢?他为什么会转学来花园?那个人呢?还活着吗?”
“后来,”老头坐的有点累了,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说:“后来小可死了,他妈妈终于知道了那个人在家对两个孩子做过的事,对那个人发起了起诉。”
“小柯在法庭上把伤口露出来给所有人看,那个人的辩护律师当时就说不出来话。”
“后来,那个人被判了三年。”
“三年?”顾深像听了什么笑话,苹果攥在手里都被捏的出汁,“为什么只有三年?”
“因为小可的死找不出来证据,”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判他故意伤害罪,罚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小伙子,”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老头温声说:“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你能同情、施舍小柯。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多陪陪他,听他说说心里话就很好了。他在那边一个熟人都没有,跟他妈估计话也很少。很难得的,居然一个月就能交到朋友,所以,你多让让他行吗?”
“哪怕以后你们因为什么事有了矛盾,你多走几步。小柯啊,很多话都埋在心里不说,你别看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但他一旦看重别人,就会看得比什么都重。”老头恍若在交代什么,声音沙哑,“他以前过的这么苦,总不能苦一辈子吧?”
顾深苹果终于削好了,他递给老头,声音坚定也不知道是在对谁作保证,“我会的,我脸皮厚,不怕推。”
老头咬了口苹果,点了点头,终于露出来一个笑,“他们应该快上来了吧,我们赶紧说点开心的事,别让小柯发现我跟你说了什么,要不然这小子要跟我没完。”
病房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微笑起来,随后笑声越来越大,仿佛他们刚刚真的说了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光线一点一点褪下去,房间里只能看清楚两个人的轮廓。
顾深抬手摸了摸许柯的耳垂,两个人刚刚做了那么亲密的事,许柯此时却忽然害臊起来。
他扭了扭身子,声音有点恼怒,“别碰。”
顾深埋头靠近,安抚性的碰了碰他的唇,在许柯晃神的时候,问道:“明明对我有感觉,之前为什么让我离你远一点?嗯?”
许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一个人,那种感觉明朗起来的时候应该是因为偷试卷的事情,顾深那几天没有去学校。
一开始只是不习惯,后来他做题晃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脑子里刚刚竟然闪过了顾深的脸。
这种体验对许柯来说实在相当新鲜,他很少出神,尤其是在学习的时候。
后来顾深收到的那封情书更是让他觉得怀疑人生,因为他当时真的能感觉到自己情绪的低落。
就像他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喜欢这件事情一样,他也很讶异于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某个人。
至于为什么喜欢,可能是顾深对他太好了吧。
许柯跟别人不一样,他从出生到现在拥有的爱太少太少了,顾深对他的偏爱就像汪洋之上的巨轮,他本能的想靠近,但又本能的不想拉着他一起沉浮。
顾深的手又碰上了他的耳垂,小心揉捏着,说话的时候气息很近也很轻,“问你呢?到底为什么那么说?”
“顾深,”许柯轻呼出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睛,“你会喜欢我多久?你能保证吗?”
“这个世界上会变化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你……”
“这个世界上会变化的事情的确很多,”顾深复述了一遍他的因,重新给了他一份果,“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看看吗?”
“看看永远这个词是不是真的存在。”
许柯心跳漏跳一拍,他强忍内心的悸动,说:“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不正常?”
顾深:“?”
“跟发/情了似的。”
顾深:“……”
他无声的笑起来,看着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