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晴后,天空澄澈得仿佛没存在过任何Yin翳。
和突然消失的椎名向辉一样。
天宫秀昭一如既往地去上学,一如既往地笑着,仍旧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什么都没改变。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记不清是第几个一天后,在一个周末的深夜里。
绣满了荆棘花的金红窗帘遮住大面的落地窗,将藏着奇怪树影的凄凉月光隔在外边,卧房内,绵长规律的吐息沉在枕褥间。
一个夜晚应该有的宁静。
但很快这片宁静被慢慢靠近窗户的黑色身影打破,一只惨白的手心按在了冰凉的玻璃面上,抚摸着,像触碰着湖面的薄冰般温柔,然后轻敲,最后变成剧烈的拍打。
哐哐哐!
很吵,毋庸置疑。
哐哐哐——!
越加猛烈的声响几乎让人认为那坚硬的玻璃将要被拍碎。
哐哐哐——哐哐哐哐——!
一阵急促的拍动,然后猝然的死寂。
窗帘依旧安静地垂坠着,月光依旧黯淡,窗外却没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因为它化成了黑洞中伸出的手将天宫秀昭紧紧拖缚住。
突然袭来的坠落感使天宫秀昭从梦中怔醒,他坐起身,半敞着的窗外有风吹进来,轻轻撩起天蓝色的窗帘。
额头上有些凉意,他用手背贴上,才察觉到自己在出冷汗。
害怕?
即使梦中那个黑影至始至终都没有具体的形象,却还是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名字。
椎名向辉。
又是不告而别。
会不会是出国了?和那次竹内正彦走时一样。
他看了一眼放在书桌角落的MP3,放空表情又倒回了床上。
说起来自己以前和竹内正彦是好朋友吧,可是现在再见到完全没有感觉了,无论是高兴,还是生气。
就好像一个真正的陌生人,没有陌生感,也没有熟悉感。
连关于他的记忆也模糊地只剩下几个片段了。
自己,以后也会像这样把椎名向辉忘记吗?
胡思乱想着,眼皮渐渐垂下。
“啊——!救命、救!”
猛地睁开眼,这是第二次惊醒了。
可这次不是做梦,有很清晰的惨叫从屋外传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天宫秀昭连忙走到窗前。
俯低的视野中,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地上蠕退,一只手按着满是血的后脑,一只手胡乱掩在脸前。
男人面前的是一个戴着外套兜帽的人,手中的钢管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铿响。
天宫秀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坐在地上的人。
黑木记者。
也算是老熟人了。
虽然挺烦人,但也不能就看着他被活活打死。
天宫秀昭赶忙下了楼,在抡起的钢管再次砸下去之前,先叫停了一切。
“向辉?”
高举着沾血凶器的人顿了顿,手僵在半空。
“打啊,继续打!”似乎注意到状况转变,黑木突然改了气势,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半边面颊抽动着,居然嘶哑地笑出了声,“变态跟踪狂,果然跟你老子一个基因,这下可算是有新闻到手了哈哈!”
这无疑更加激怒了椎名向辉。
红银的残影一闪而过,几乎要传来撞击肌rou与骨骼的熟悉触感,却在瞥到天宫秀昭的神色后再次生生停了下来。
浑身好似笼着挥散不去的Yin影的少年转而走到天宫秀昭身前,用平静到有些怪异的声音问出,“前辈,你在害怕?”
“……是。”
钢管应声坠在了地上,滚动,直到撞上黑木瘫在地上的双腿。
这一个字的回答,答得不容易,但绝对诚实。
天宫秀昭的确在害怕,从僵硬的身体到被滞住的喉口,这些生理现象无一不在证明着这一点。
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害怕。
可诚实的字眼更能刺痛人心。
椎名向辉转过了身,机械地迈步走远,直走到最深的夜里。
……
“拓弥,麻烦你送这家伙去医院,可别让他死了。”
天宫秀昭对被叫下楼的原田拓弥说完,自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
黑木见这样,按着压在脑后的毛巾,摇晃着起身,“喂,你不会想去找他吧?和那种人沾上关系可没有好下场。”
熟悉的无视。
“这几天,不觉得一直有人在偷偷盯着你吗?”
仍旧无视。
“也对,和我无关,但这个新闻好歹还是看一下吧。”
天宫秀昭才转过身,看着黑木从地上的包里胡乱翻出一张剪报。
泛黄的报纸上配着夺人眼球的字眼,配图有大片的马赛克,从色块上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